鹤已归（六）（1/2）

下一次从江户去京都时，小实来到相田屋，是过了中午之后的时间。这次登和马上出来了。小实还有些紧张，登和也红着脸，好像不能正视他的脸。</p>

“这回是限定十天的加急，得马上就走。”他说，“不，不上房了，吃了午饭，稍微休息一下而已。”然后他压低声音，快速说，“那事回程再说。”</p>

登和没说话点了点头。</p>

小实第四天回来的。傍晚七点左右，登和帮他拿来了洗脚水，带他去了房间。那天旅店里住满了客人，相邻的房间里已经有两个客人相伴在喝酒，喝醉了的声音在争论着什么。------小实从浴室出来，坐到准备好的膳台边上，不久世喜过来打开了拉门。</p>

“幸苦了，”世喜站在走廊说，“我不能坐下的，登和马上就会过来。”</p>

小实用手巾擦拭着脖子，看向世喜，他感觉到十分刺眼。</p>

“小实，话放到明天再说。”世喜说，“我会让登和明天能外出，在店外见面慢慢说话更好，当然得你明天有时间。”</p>

“有时间，”他回答说，“为了这事我赶早了一天过来的。”</p>

“好，那就在高岩的辩才天女那里等吧，你知道吧。”</p>

小实摇头。</p>

“就在火铳射击场上面呀。”世喜说，“在新町问一下就知道，在河边是个安静的地方，几乎没人过去，我想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就在那里等吧。”</p>

时间是早上的十点，世喜这么说。小实“知道了。”点头说道。世喜一眼不眨地看着他，忽然一笑，然后压低声音说道。</p>

“好好干啊。”</p>

小实红着脸，他避开了视线。</p>

世喜离去，登和过来。应该已经听说了等候的时间，但登和一点也没露出这一点，小实也什么都没说。两人比之前变得更加紧张，小实为缓解气氛，不停地伸出酒杯。</p>

“那钓鱼池塘你知道吗，底下全是泥土啊。”边上的房间传来这样的说话声。“我一直以为是沙子，其实是泥土呢。”</p>

“是这样吗？嗯嗯。”同伴回答说，“那个钓鱼池塘啊，没想到是泥土，我一点也不曾发现。”</p>

“嗯，是泥土。”之前的男人说，“我真以为是沙子的，但没想到，其实是泥土啊。”</p>

小实放下了酒杯。那动作太突然，登和一下子反过身来。小实站起身，打开整理好放在一边的东西，从腰围里取出一个纸包，回到膳台前坐下，将纸包放到了登和的面前。</p>

“一件小东西。”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如果喜欢就请收下。”</p>

登和打开纸包看了。只见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桐木箱子，箱盖斜贴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古梅园”。可能是她能读懂纸条上的字，登和意外地，好像真的很高兴似的微笑，将小箱子抱在了胸口。</p>

“是古梅园的口红啊，我太高兴了。”</p>

小实露出羞涩的表情，“没什么，小东西。”这么说着他拿起了酒杯。喝下第二盅酒，也没能醉到打开他的话匣子，还有明天的约定，所以，小实便要了饭。</p>

“那个钓鱼池塘，没想到啊。”边上房间里还在说话，“那池塘底下全是泥土啊，那可真的一点都没想到。”</p>

“是泥土啊，嗯。”另一个人说，“怎么看都该是沙子，那里竟然全是泥土呢。”</p>

等小实躺下，还在说这话。钓鱼池塘的底下不是沙子是泥土，这个事。在那两人之间一直不停地反复说着，小实在这边，听着这话睡了过去。</p>

第二天早晨，他稍微迟了一点才从相田屋出发。------是九点前吧，按世喜所说，在新町向人问了路，去了约定的地方。那里是在田地的中央，面向菅生河的地方，对岸是有茂盛树林的小高坡。高岩的辩才天女是个小神社，被松树林围在中央，从那里到河边，是一片长高了杂草的空地。</p>

他在古朴的神社殿周围转了一圈，小实走去空地，来到能看见河流的地方，在草地上放下箱子，自己坐在了一边。他双手抱着膝盖，眯细了眼，眺望着对岸松树茂盛的高坡。到登和过来，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登和静静地过来。她穿着草履，听不见脚步声，走到靠近他身边，也没能马上向他说话。</p>

“来迟了对不起。”终于登和说道。</p>

听见这声音小实才发现，他回过头，“啊啊”说道。登和抱着一个包裹，脸色僵硬地在微笑。小实看了一下四周，手指向草丛茂密的地方。</p>

“要铺上什么吗？”</p>

“不用，”登和摇着头，在那里横坐下来说，“世喜姐让我外出做点事过来的。”</p>

“那不能待太久了。”</p>

“嗯，啊不，”登和再次摇了摇头，“世喜姐会帮忙安排好的，”</p>

小实点了下头，就那样不说话了。登和将包裹抱在腿上，伸出一只手，摘下了一株草。</p>

“是红蓼”登和在口中自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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