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2/2)
“恕罪,恕罪!兄台今日酒菜我请了!”那鲁子谋的友人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把人往外拖。一边拖一边赔罪,还间或威胁鲁子谋,“你再多说一句,日后再不也要登我家的门。”
他友人眼疾手快付了银钱,拖着鲁子谋出了客栈。
出门在外,王灵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团团拱手,对堂中客人们道:“在下无礼打扰诸位了,恕罪、恕罪。”
“无妨,郎君也是遭了池鱼之灾,那鲁子谋是我们沔阳有名的人物,不必与他一般计较。”
王灵见有人热心回应,当即问道:“我等初来乍到,实不知此地风俗。那位鲁姓子张口就说我能称王,唉,这话说的,若是个胆小的,岂不吓得连祖宗传下的姓氏都不敢用了。”
“哈哈哈,兄台且把心放在肚子里。那鲁子谋幼年体弱,寄养在道观,跟着个道士学过两天,日日给人批命。街头杀猪的要做将军,乡下佃农的女儿要做王妃,什么不靠谱的话没说过,兄台这不过才称王呢。他自己标榜日后是青史留名的大忠臣,可惜如今连个进士都没地儿考去,也不知哪家不长眼的青史要留他。”
“说不得是某家小娘子,姓青名史呢。”
“原来是泼皮无赖一般的人物,这我就放心了。不过瞧着他一身读书人的打扮,不像是破落户啊!”
“破落户这话可说不得,鲁子谋的鲁啊,刚好就是县尊的鲁。”
王灵拱手谢过,上前拉了谈兴最浓的那位,开了雅间,请他里面说话。
“王郎君不必如此害怕,县尊虽是一地父母,可也是慈父之心,断不会因为几句闲话怪罪人。就鲁子谋那性子,真要怪罪,满县城的人都吃罪不住。”被请进雅间的那人笑着向王灵解释。
“商贾人家,出门在外,以和为贵。多知道些,也免得得罪人。”王灵做足了谨小慎微的姿态,又让店家上了沔阳三蒸这昂贵套餐。
沔阳三蒸乃是沔阳名菜,蒸禽畜、蒸水产、蒸菜蔬。王灵点了个三三得九的吉利数,粉蒸肉、汤蒸圆子、清蒸武昌云、炮蒸鳝鱼、扣蒸大肉、酿蒸珍珠圆子、包蒸鸡、封蒸腊鹌鹑、太极蒸双蔬。那位老哥本就是客栈酒楼中闲坐的主儿,生得一张好口齿,没人问都忍不住说两句。见了如此丰富的吃食,还能管得住嘴?一边大吃大嚼,一边与王灵分说鲁子谋。
“咱们复州是鼎鼎大名的文昌之地,武兴之邦,所辖竟陵,沔阳,监利三县,人杰地灵、钟灵毓秀。三家县尊刚好是韦、鲁、昌三家,三家互为姻亲,守望相助,是咱们复州鼎鼎有名的世家。以前沔阳鲁家在复州排第一,如今太/祖英明,点了竟陵做州府,要我说,鲁家名声败坏,都是这鲁子谋的不是。”王灵称呼温贼,复州人尊为太/祖,说的都是朱温那篡唐自立为梁王的野心家。
“浪子班头、花间校尉,他是最没体统一个人。王郎君别和他说什么五百年前是一家,鲁子谋可是鲁家长房嫡孙。当初鲁家嫡长子亡故,他一个遗腹子,不说继承先父遗志,反倒浪荡乡里,最不成器一个浪子。鲁家也不知造了什么孽,修下他这么一个逆子。”
“唉,他早年间也是好的,稳稳考了举人,可惜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年纪轻轻中了举人,再也没入过科场。想必一辈子读书,就是为了穿那身书生袍显得英俊风流。王郎君别笑,这话可是鲁子谋自己说的。”
王灵如何能不笑,吃了一顿特色蒸菜,听了一肚子闲谈。去除夸赞复州、沔阳的自吹自擂,把抨击人心不古、世风日下的夸张打三折,大约就是真相了。
王灵本以为行程插曲,水过无痕。不想第二天走上,那鲁子谋不请自来,挡在王灵租住小院之前,神色得意,微微拱手道:“王郎君安好。”
王灵突然一怔,好似有些预感,这位沐浴在晨光熹微中的浪子班头,说不定真有些道行。
等到日后鲁子谋预言的称王、杀猪匠做将军、佃农女做王妃,他自己也青史留名,如今的嫌弃鄙夷,都成了先见之明的赞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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