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堂会（2/2）

王阿娘努力想着，最后灵光一闪，击掌叹道：“要不把男孩儿充做女孩儿养，听说南边就有这样的。那从小养起来的男娃子，身段相貌不比女孩儿差，追捧的人还多呢！”

王阿爹道，“咱家日子紧吧，再去领养个孩子供不上呢，小六小七排行低，人可都大了。”

“不用，不用，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们看老五怎么样？他才几岁啊，从小教起来，肯定不费事儿。再说，养闺女比养儿子精细多了，吃好穿好，什么活儿都不干，才能养出细嫩皮肉。老五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自然疼他多些，这等好事，咱自家人占着，不能便宜了外人。”王阿娘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当家的，老大，你们觉着如何？”

“我听阿娘的。”

“听你的。”王阿爹叹息一声：“日后家里起来了，给老五娶个媳妇，留下香火，也算对得起他了。”

“行，就这么定了，性子要扭过来不容易，这段日子老五就跟着我们住了。”王阿娘豪气干云，拍板定下这事。

春末夏初，日头见长，吃过哺食还有很长一段空闲时间。王阿爹叫王灵跟着一起出去摘野菜，还不许其他人跟着。

王阿爹背着手走在前面，王灵拎着个篮子，只当自己真是来摘野菜的。眼睛只盯着脚尖三寸，时不时摘一两株漏网之鱼在篮子里。

此时山上哪儿有什么野菜，靠近人家的地方都让附近村民摘光了。

王阿爹负手叹道：“日子过得真快啊，咱家班子起来了，年都不曾正经过，一晃眼年就过去的。”

“是啊。”

“过年的时候最热闹，多少贵人请出去唱堂戏，脸上都是光彩。可惜你手伤着没法儿去，贵人们都问你呢。今年能过个好年，都是你的功劳。”

“过奖了。”

“不过，不过，你本事好，还不许人说实话了。”王阿爹笑脸盈盈，问道：“你在城里找了个什么活儿，不止跑腿吧。你素来机灵，离了家里只有更好的。老话说的好，树挪死，人挪活，你日后是有大出息的人啊。”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想奔着好前程去，阿爹也不是不开明的人，想干什么就去干，阿爹就是你的后盾。”王阿爹觉得自己慷慨激昂，王灵却板着一张脸没反应。

王阿爹又换了策略，望着眼前草长莺飞的景象，幽幽长叹，“你刚生出来，老家神京就乱啦。你太爷当场去了，爷奶并着爹娘一同逃出来，跟着御驾千里迢迢来到成都府，多少人都折在路上了。咱家也只剩我们两个老的和你们兄弟几张嘴，每天睁眼想着你们几兄弟口粮还没着落，心里就难受得要落泪。”

“那时候，你最懂事不够，小小一个人儿，还没长凳高呢，就知道帮阿爹阿娘分担。拖着老三，跟奶猫抬只大老鼠似的，让人又怜又爱。没想到一眨眼，都是大小伙子了！长得精神又体面，本事还大，日后前程差不了。”

“嗯。”王灵回答更简短了，蹲在地上挖野菜，一心一意挖野菜。

王阿爹来之前就想过了，按照王灵以往的脾性，光靠这些漂亮话肯定没用，所以王灵这么敷衍他，王阿爹也不生气。不过，王灵这不没撂挑子吗？那目的也达到了。

“老二啊，你过来，阿爹有事要交待你。”王阿爹招手唤王灵过来，亲切拍他臂膀，指着半山下的人家道：“你现在梨园界的名声，就如站在半山腰上。若是能更进一步，天下人都知道你的名字，都只能仰望你。现在这不上不下的境地，空落落难受，想要上去，肯定不容易。前面有人拉，后面有人推的。家里没本事，只能在后面推你一把，这拉你的人，不常有。”

“人这一辈子，五分本事三分运气，还有一分靠贵人扶持。老二啊，你的运气来了，贵人扶持就在眼前！这出戏唱好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你就要爬上这座高山啦！”

“什么贵人？”

王阿爹咧嘴一笑，接腔就好，肯开口，什么都能谈：“知道花蕊夫人吗？蜀王殿下后宫有两位徐妃，小徐妃就有花蕊夫人之誉，那可是真正顶尖儿的贵人。这回请咱家班子唱堂会的，就是花蕊夫人的娘家，大名鼎鼎的徐氏！”

知道！“就是给过我一鞭子的徐钦那家。”

王阿爹佯怒皱眉，“瞧你这孩子，说话嘴上没个把门。人家贵人心情不好，随意一挥手算什么过错，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徐家给多少银子？”

王阿爹扭捏了一下，张开五个手指。“老二啊，你放心，早就说好的，你若是登台唱主角，银子五五分！阿爹再不会亏待你！”

“银子阿爹自己留着吧，我不要。”王灵在阿爹狐疑的眼神中，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找村长做见证，把分家文书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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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