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行你上（2/2）

边走边挽枪花，走到台子正中站定：“是俺正在磐河沐马，只见颜良、文丑杀得公孙瓒丢盔卸甲，旦夕难存。想大丈夫遇难救人，方算英雄，那时俺单枪匹马杀退颜良、文丑，救了公孙瓒，因此投入麾下！”

下字话音刚落，不等台下起哄叫好，王灵突然侧身来了个鹞子翻身，一番就是七八个，身上长袍伴着厚纸做的盔甲齐齐长了翅膀一般飞了起来。

“好一个鹞子翻身！”台下又是一片轰然叫好。

“这身段真绝了！瞧翻得多好，衣裳都扯直了，真功夫！”牛车旁边有人如此赞道。

王承志听着这笑话羊癫疯发作一般笑得浑身发抖，“衣裳都扯直了，乐君，你眼神好快帮我瞅瞅，那是什么好料子！”

“又作怪！”周乐君笑道：“你这王爵之家，怎见识过纸做的衣裳甲胄。”

王承志撇撇嘴，好险没回一句，哪有王爵，不过罪人。

撇开这些烦心事不说，台上人的功夫的确不错，即便是见多识广的王承志也赞了一句：“好腰功。”

翻身利落，刚回身站稳，王灵气息匀称，吐字清晰，一点儿不受方才剧烈运用的影响。念道：“指望他是英明之主，唉！谁想他刚而无谋，不能知人善任，仔细思之，俺好悔也！”

击掌摇头，面色沉重，目露悔意。台下无数人瞧着他，台上的人却不记得自己是王灵，只当自己是那常山赵子龙，为不得遇明主而嗟叹。

早说过，王灵是他心心念念的陛下都赞过的戏痴子。唱戏，什么最重要？身段、唱腔、模样？都不是！最重要的是胆气，不怕！

站在台上，不能怕，怕了就慌，慌了就乱，乱了就露怯。露怯了，看着你的人就知道了你的弱点，把你轰下台去。

所以王灵每次上台，最不怕别人看。不管看的是欣赏他的陛下，还是抓他小辫子勉为其难“伤眼”的高门郎君，王灵都不怕别人看。不扭捏，不害羞，大大方方任人打量。

这才是名伶大家的范儿，若是让几个乡野之人起哄声吓到，他还怎么北上，怎么闯荡。

念白一过，王灵又起调，唱曰：“可叹男儿时未逢，苍天何必困英雄！俺好似文种扶勾践，又好似——范增遇重瞳。”

重瞳二字铿锵有力，刚好合在鼓点上。不与旁人唱曲最后一字总是拖沓，这般干脆利落，才是白袍银甲赵子龙！

唱完这句，王灵又挽了一个花枪，小跑下去。

“好！好！好！”

台下叫好声不断，阿枝端着锣出来当做托盘，打赏的人三五个通宝往里扔，嘱咐道：“再叫刚才那小哥出来唱一段儿。”

阿枝赔笑，“定然，定然，再唱一段儿！”

牛车上，王承志摇头晃脑，点评道：“清亮激越、跌宕缭绕、错落有致，平坦处见奇峰突起。上抗下坠、力透纸背、纵横捭阖，有拔险攻坚的刚劲之美。”

“这般溢美之词，就不怕是昙花一现？”周乐君上赶着拆台。

王承志没好气白他一眼，“与我何干，难道唱得不好？”

周乐君也笑着评价：“铁嗓银喉，穿云裂石。”

的确与他无关，有就听上一段儿，没有就罢了，反正自己不好这一口。

“真是丧气，我这连绵不绝一段评语，还不如你这八字铿锵有力。”王承志叹息，“你这文人士子也欺负我咧~”

王承志热衷于自己打自己的脸，话音刚落，又吩咐童儿道：“给她二两银子。”

童儿挤进去给了二两银子，阿枝唬得不行。上回王灵与客人赌斗，一口气喘不上来昏死过去，不过得了一两银子，这回……

阿枝回头一看，台上王阿爹已经扮上丑角上台，王大正在候场，无人可问，干脆壮着胆子上前，施礼谢道：“多谢小郎君慷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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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清亮激越、跌宕缭绕……”“铁嗓银喉，穿云裂石。”都是形容京剧中尚派的唱腔。

2.“大鹏展翅待凌空……”是京剧《借赵云》中第三场，也是赵云初上场的唱词。

3.这个时间段，戏曲还在萌芽阶段，别说京剧，就是宋词元曲这类都没有，时间最接近也最为大众所熟知的，大约是几十年后会出一个李煜，热爱歌舞填词，有名句“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