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相逢(2/2)
陈礼文趁机问道:“哦?你家老爷又是哪个?”
林秀才不敢答话,旁边百姓纷纷道:“他家姓黄,兄弟两个,老大叫做黄步宇的,三月前刁奸人家妇人,被知县剥了主簿的职位,老二就是这黄长义的爹黄步云,是个千户……”
黄长义看这状况,彻底傻了眼,问左右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给那小子跪下了?”
黄长义旁边那个仆人听见方才陈礼文和林秀才的对话,也吓得两腿发抖,道:“少爷,那位年轻的士子是巡抚大人家的公子,惹不得的,咱们快走吧!”
陆茗听了,马上像看救星一样看着陈礼文,大声喊道:“思予,我不是他们家的小厮,他们黄家做惯了缺德事,在洛陵横行霸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刚才还威胁我,要把我全家都关到大牢里去!”
黄长义连忙伸手来捂陆茗的嘴,却被从地上爬起来的安材一头撞在胳膊上,牵动了他的伤口,疼的他嚎了起来。陈礼文和他身后的几个士子走过来驱散了围着陆茗和安材的人,站在她跟前,对捂着胳膊蹲在地上的黄长义道:“你听见没,这位姑娘说他不是你家的奴仆,你若再纠缠她,我可要带你去见官了。”
黄长义疼的满脸冷汗,没来得及说话,陈礼文就护着陆茗走了。林秀才和黄长义的左右忙把他扶起来,道:“少爷,你没事吧?”
黄长义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胳膊还是钻心的疼,他心里挂记着陆茗,也没责怪那几个人,不住问他们道:“那姑娘是谁?你们知道么?!”
林秀才道:“这女孩儿反正是洛陵县人,不知是哪一家的小姐,少爷,这洛陵上下,不都握在两位老爷的手心儿上?只是这姓陈的他爹是监察御史,暂时惹他不得,可他不是游学么?在这里也待不了几天,等他走了再说。”
黄长义一听,哼哼呦呦的捂着胳膊,也不敢骑马,问洛云轩要了顶轿子,坐着走了,后面一街的人骂声不绝,道:“这瘟神怎么又出来了?!”“当时真该摔死他!”然而大家也只是敢小声背后议论,没过一会儿,都纷纷躲回自己家里去了。
陆钧这时刚从社学出来,对洛陵街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自从陆兴璘回来之后,他便一直在想,去南方的水路被阻塞了,如何才能在兖州本地找到合适的丝绸货源呢?正逢一次在洛云轩里,听到有人议论莱州府有一个名叫昌邑的地方,盛产一种茧绸,这种丝绸“薄如纸,轻如棉”,关键是它不易起皱,平滑柔软,十分坚固耐穿。只是这昌邑县在莱州府境内,靠近海边,少有人去,因此虽然有这样的绸缎,却远不如杭绸、潞绸享有盛名。
在陆钧看来,南方的绸缎虽然受欢迎,但价格过高,来往运费又贵,根本就赚不到什么钱,还要有好几个人专门年年去来往进货,实在是太费力气。若是能进一些本地的茧绸,就算卖的时候价钱便宜,也比去南方办货利润要高得多。
更何况,听那些客商们的意思,茧绸质量很好,和南方的绸缎比,各有千秋。若是能把这茧绸大力推广出去,得到人们的认可,变成北方独树一帜的高档丝绸,那么将来茧绸的价格,绝对会比现在要高许多。在那之前,他们若是能早早和生产丝绸的织户们签订协议,以后他们陆家可能就不仅仅是守着一家绸缎铺子吃饭,而是能操纵整个兖州的绸缎市场了。
回来后他把这事对陆兴璘和陆兴玖一说,两人都很感兴趣。陆兴璘的腿果然落下了病根,现在虽然能下床,但一条腿比另一条似乎短了一点,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的。陆锦精心照料了他一阵,最近倒是回社学去了,不过他的功课也落下了些,这些天赶的十分辛苦。
因此,陆兴璘是不可能再出去跑生意了。最终几人商定,陆兴玖带上他四房里的小厮安林,两人一同往莱州府去打探情况。这莱州府在临清州的反方向,陆兴玖一路上平平安安,最近捎了信,说是不日就要回到洛陵。
除此之外,近日周峙在社学里还宣布了一件事情,就是县学下月要办一场文会,让这些已经进了学的秀才和未进学的童生们切磋。原本今年是乡试年,文会往往是在乡试前举行,以便士子们交流学问,可今年洛陵县一个考中举人的都没有,县学里教谕脸上挂不住了,决定想些办法,促进这些生员们的学习。
这文会本来是件大事,在南方那些举业兴盛的地方,士子们都会印好自己做的文章带上,到文会上结识附近各地的文人名士,谈经论文,有时候还会请来当地有名的班子歌舞奏乐,一连持续数日,热闹非凡。
洛陵县学风不浓,也没有什么名师大儒,这样的聚会,不过也就是县学里的先生出来讲一讲四书五经,对于已经进了学的秀才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但是对于童生,还有他们这些连县试都没考过的社学的学生,这倒是个见见世面的机会。
常晓成虽然觉得洛陵县里没什么厉害人物值得他去认识,但周峙已经发话,他们开做八股的六个人都要去县里的文会,让他们这几天抓紧写几篇拿得出手的文章。陆钧回家时,一路都在琢磨这事情,全没想到,自己的妹妹今天下午在洛陵街上掀起了一场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