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路(2/2)
贺执说完就径自转身去了,也不知听没听见。
同心在门口呆立了一会儿,失魂落魄进屋。
周栖自知早上过火了,没敢再招惹她,自己起身去穿衣裳。
同心心事重重过去收拾床铺,一掀锦被,便见他昨晚那套被褥胡乱藏在下面。
周栖在那假装穿衣裳,耗了一会儿,听她没动静,不由往里偷瞄。看她正盯着自己藏起的被褥,不禁得意道,“要不是爷反应快,就露了马脚了。”
同心直起身,转头瞧着他不语。周栖和她对视了半天,猛然哎呀一声,“你就这么着去开门了?那他……”他瞥见同心的神情已经不好,便不再说下去。
他忍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得为自己辩上一句,“不管你是男是女,爷都不能在地上啊。”
一大早起来,如意指挥小厮们喂饱马匹、套上鞍镫,一道把贺执的马也备上了。他们和贺执的随从们昨晚睡通铺,都是聪明伶俐的,一宿也就混熟了。几人吃完早饭,边等主子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说得正热络,就见李管事沉着脸先走出来。贺执负手跟在后面,不知是不是刚吃完饭的缘故,也没什么话说。周栖拖着步子落在最后,一会儿掸掸袍子,一会揉揉鼻尖。
同心接过缰绳,也不跟后面两个客气,自顾自踩镫上马。
昨夜落了薄薄一层雪,此刻结成冰霜。她心不在焉一脚踩滑,手下胡乱扑了两下都落了空,直直往后仰倒下去。同心暗恨自己真是倒大霉,活了这么多年没长进,平地走路都能摔跟头,还一天摔两次。
她还没恨完,就被贺执稳稳接住了。
一瞬间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如意随兴忘了聊天,瞠目结舌地瞧着,又齐齐转头去看周栖。
周栖被人扎了一刀似的冲过去,拉过同心又推开贺执,“你!”
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就被同心反手推了个踉跄。
他急着拉人全然没有防备,退了两步方才站定,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有些狼狈。他一瞪眼就要开骂,等到对上同心的目光,涌到口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同心转身上马,放开缰绳一路颠下去了。
周栖还想说点狠话,可眼见人都走远了,脸掉在地上也捡不起来了,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他阴着脸咬咬牙,飞身上马,狠抽了一鞭也跟着跑了。
一路上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沉默,如意和随兴眼神交流了一番,都觉得今日的事十分棘手。三爷不高兴,他们的屁股保不住就要开花。
专心赶路就走得飞快,没入夜就赶上了昨天欠下的行程,众人在镇上投宿,客栈又宽敞又有空房。
掌柜的大致看他们一眼,给了三间房。周栖正思忖着怎么办,同心就伸手拿了一把钥匙。贺执也过来拿了,将另一把递给周栖,拍了拍他的肩,“周兄辛苦了,早些歇息。”
周栖牙都要磨碎了。他慢慢抬手接过,攥的掌心生疼才勉强忍住殴打朝廷命官的冲动,没将他按在墙上痛捶。
同心回房将包袱放下,四顾一圈还算整洁。这里往来商旅很多,晚上都在这个镇上落脚。客栈里人声嘈杂,南来北往的人聚在正厅吃饭喝酒。
不用伺候那位爷,她自己洗了杯碗倒一盏茶解渴,又叫小二将晚饭送到房里。关门将外面的人声隔开,屋里烛火摇曳,难得的片刻清净。
她一路气饱了,这会儿没什么胃口,喝了碗粥就打算早早歇息。正脱外袍,便听外面有人敲门。
同心手下顿了顿,将解了的衣扣又重新扣上,站在原地不动,“奴婢睡了,有什么话明早再说。”
外面的敲门声停下,片刻之后,“是我。”
同心眉头微皱,还是过去开门,“大人?”
贺执低头看着她,“今晚说行不行?”
同心略一踌躇的空当,他已闪身进来,负手立在室中,各处不沾不碰。同心将门开着,转身过去斟茶,“大人到底与奴才有什么话说。”
贺执笑了笑,“你比三爷爽快,开门见山,巾帼不让须眉。”
同心见他挑明了,也就不再装下去,“男女有别,奴婢不敢留大人在此。”
“别急着下逐客令。”贺执打断她,“我没有旁的意思,只不过想给你一条出路。”
他走近一步,略微放低了声音。外面的嘈杂很好地将他的话埋没,只有彼此能够听清,“周三爷对你什么样,这两日我都看得清楚。据我所知,他已和京中侍郎之女订亲,等他娶了正妻,你能为奴为妾还是好的,被驱逐转卖也是常事。你跟着他无论受多少委屈,到头来都不会有好结果。我想你这么聪明,不会没考虑过将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