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的小案首（1/2）

第一五三章·腹黑的小案首

兄妹二人来到客栈门前, 却只见客栈里竟没一个小二出来招呼客人。

二人对视一眼, 双双上了台阶。

他二人都是来过客栈的, 也都还记得客栈里原来的布局。

如今进门一看, 只见店里的布局大致未变，可于细节处的一些变化，却让人有一种天差地别之感。

这其中最叫六爷吃惊的, 是那些桌椅。

一般的客栈酒楼茶馆里，要么统一是圆桌，要么统一是方桌。可这东升客栈的桌子，竟没个固定的款式。那些桌子或方或圆, 或大或小，全都是因地制宜。

柜台前, 倒是和普通酒馆一样, 陈设着几张再普通不过的八仙桌。可于东侧的窗下, 却是一种奇怪的，几乎不能称作是桌，简直就是几的极小圆桌。桌旁, 仅配着两张可供人对坐的圆凳。

这些小圆桌的后面，于东北角上, 却又是沿墙一圈极大的座位。那拐角一圈的坐椅, 便是容下十来人也不在话下。

而客栈的南侧竟又是不同, 一致全都是和外面河边木台上同型同款的长桌。不一样的只是, 店里长桌的两侧, 配置的不是长凳, 而是铺着柔软靠垫的长椅，看着并肩坐下三个人也能绰绰有余。

六爷不认得这种款式的桌椅，九郡主倒是认得的。这种桌椅，在她的前世里，又被叫作“火车座”。

不过，叫九郡主也觉得新奇的是，那两两靠背而设的长椅中间，各加设了一个古朴的落地罩。落地罩的两边，各有一挂竹帘。只要放下两侧的竹帘，“火车座”便能形成一个相对私密的小隔间了。

除此之外，大堂中央的柜台，也让这对兄妹感觉新奇。

别人家的柜台也就只是柜台。可东升客栈的柜台，与其说是柜台，倒不如说，是一张大书案。

那书案上，也一如富贵人家的书案一样，除了标配的文房四宝外，还有许多文玩摆件。什么笔架、笔山，笔洗、笔海，滴壶、镇纸……等等等等，看起来都极为精致。

只是，六爷仔细看去，却又在那些文房四宝和各色摆件的显眼处，看到一些眼熟的商家标记。

比如，那只种着铜钱草的青花瓷笔洗上，便有他在学前大街上开设的那家瓷器店的印章。

这书案和真正的书案唯一不同之处，大概也就仅只是桌上多了一把算盘了。

至于那柜台后面，一般客栈酒馆都会有的、陈设着各色酒具的架子，这里倒是没有——而是一架货真价实的书架。

且，书架上也摞着货真价实的书本。

同样的，六爷注意到，那些成册的书本上，也印有京城有名书商们的印记。

只是，这书架似乎同时还兼着个照壁的功能。

因看到不时有人从书架的两边绕行，或是从书架后面进去，或是从里面出来，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一侧身，往书架后面看了看。

二人这才发现，原来欢颜把通往后院的门，挪到了书架的后面。

看得出来，这客栈的前堂应该是只供应茶水的。

此时，前堂里早已经客满了。不管是两人的小桌，还是东北角那个可以坐下十来人的拐角座，都已经坐满了客人。

但，虽然店里人多，可奇怪的却是，客栈里竟并不怎么喧嚣。

而大周的酒楼饭馆客栈茶楼等等公共场所，却几乎无一处不是沸反盈天的热闹。为了衬托出店里生意的红火，小二们甚至会故意扯着喉咙大喊大叫。

偏这东升客栈里，连客人带伙计，一个个都是轻声细语，仿佛生怕声音大了，会惊扰到什么人一样。

不过，倒确实也有怕惊扰到的东西。

此刻，客栈的上空就正飘荡着一阵并不怎么响亮的古琴声。若客人说话声音大了，便会叫人听不清那琴音。

那琴音，明显是来自后院的。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随着一个客人绕过书架，也去了后院。

这客栈后面的庭院，兄妹二人也都是知道格局的。如今绕过书架一看，只见后面的庭院，却也和前面一样，看似没有什么大变，可感觉上竟又是另一番景象。

庭院当中，那株高大的桂花树依旧还在。只是树下修了一座木台。木台并不大，且形状也不规则，看着颇有些像是一片写意的荷叶。

那“荷叶”上，倒是能同时容得四五人共坐。只是此刻，木台上只有一个人在那里。

那是一个白衣少年。

少年盘膝坐在一床古琴前，正垂头专心地抚琴。

古琴的前方，一只青铜小鼎里，一柱清香正飘着袅袅青烟。那袅袅青烟，衬得少年愈发如谪仙一般飘忽超然了。

庭院的四周，原本青砖铺就的游廊，如今都被换成了漆得油光锃亮的木质地板。于是，有人就这么盘腿坐在廊下；有人拿着茶盏斜靠着廊柱；也有人背手而立，随着琴声缓缓地摇晃着脑袋。

九郡主探头往楼上看去，便只见楼上，也有人伏在栏杆上，往楼下探着头。

至于六爷，他倒不怎么注意弹琴之人和那些听众，他“视察”的重点，是那些客房的改造。

由游廊串起的客房，初见时，看着仿佛跟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可六爷是个细心的，仔细一看，还是注意到了，欢颜把所有门窗都给换过了一遍。

他还注意到，那些客房的门上，都各有浅浅的雕花。雕花的样式又巧妙地和一旁窗棂的样式相呼应。且，这些雕花和窗棂的式样，竟没一套是重复的。

此刻，二楼看不到的地方不说，仅只这一楼，就只见那南北两侧的客房都已经是有了客人的。那些客房的门窗，几乎全都大开着。

六爷和九郡主绕着廊下一路转过去，只见那些客房里的布置都各不相同。不过，倒能看出，客房里的客人似乎都是些书生。有人在伏案写着些什么，有人捻着胡子在屋里踱着步，也有人手里抓着笔，却撑着下巴听着庭院里的琴音。还有些人，围在桌边，一边品着茶，一边指着桌上的文章小声争论着。

六爷在经过时，抬头看了看那些客房门楣上刻着的房号。于是他看到，东侧第一间客房的门楣上刻着“东壹壹”的字样，第二间刻着“东壹贰”。回头远远往西侧看去，只见那边的客房门上果然是“西壹壹”和“西壹贰”。

九郡主见他看着门楣，她也跟着抬头，这才发现这些俗之又俗的房号，不由低声笑道：“楼上不会是东贰壹和西贰壹吧？”——后来这二位上了楼，九郡主才发现，她还真说对了。

想着那些茶馆酒楼的包间，无一不是起着极文雅的名字，再想着欢颜来求店名遭拒，九郡主不由就怀疑起，欢颜这是有意偷懒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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