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三爷的痛苦（1/2）
第一二五章·赖三爷的痛苦
赖三爷应该是一进家门就听说女儿回来了, 所以他一边往屋里冲, 一边扬声问着颜欢：
“可是你娘去找你了？”
等他进了门, 颜欢看到赖三爷如今的模样, 不禁吃了一惊。
赖家几兄弟中，三爷并不是长得最好的那一个，却是最耐看的一个。
他虽身为奴仆, 可能因为多年来都是一个人在南方独掌大权的缘故，使得他养出一身有别于他人的气质。那些不知情的人见了他，少有人猜到他的奴仆出身，都以为他至少得是个文士——也正因为如此, 已经年近四旬的三爷，才会惹上夏家娘子这么一朵烂桃花……
可这会儿出现在颜欢眼前的男人, 看着却极为邋遢。说他是街头醉鬼, 怕都有人信的。
颜欢沉默地看看三爷那一向整洁的衣襟上沾着的污渍, 再看看他那满脸的胡茬，以及青黑的眼圈，心头顿时升起一阵快意。
不管他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是在为三奶奶的安危担忧，还是仅只为了赖家的名声, 只要看到他不痛快, 颜欢觉得她就痛快了。
那赖三爷冲进来, 见颜欢只看着他不吱声, 便过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急切地问着她：“可是你娘去找你了？她现在在哪？可还好？”
却是不等颜欢说话, 便拖着颜欢要往门外走，一边急急道：“你带我去见她……”
颜欢一愣。
赖三爷这模样，似乎是认为她应该已经知道三奶奶不见了的事。
心里虽疑惑着，她还是推开了三爷的手，冷冷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要不是我今天回来，我都不知道我娘不见了！”
又冷笑道：“还没恭喜您老呢，祝您早生贵子……”
她这带着恶意的祝愿，如刺一般，刺得三爷立时丢开她的手，回头瞪着她。
一般来说，颜欢越是生气，她脸上的笑容就会愈发地灿烂。
所以她对三爷笑道：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娘不挪位置，哪好让新人进门？您且放宽心做您的新郎倌儿吧，就算我娘跑出去出了什么意外，也是她自己找死。活该，谁叫她有眼无珠嫁了您呢……”
她这么说着时，早防备三爷会暴起伤人了。看到三爷的手挥起，她立时后退一步，又看着那被她气得直喘气儿的三爷笑得愈发灿烂。
“原来三爷不仅嫌我娘碍事，也嫌我这个女儿碍眼呢。”
她一脸阴毒地笑道：“其实您老打我耳光没用，打不死我的，我强烈建议您老还是直接拿刀子比较好些。您是我老子，所谓‘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就算您砍死我，那也是我活该。至于我，和我娘一样，我只会怪我命不好，摊上您这样一个老子，我和我娘是绝不会怨您半个字的……”
她这里如炒豆子般，嘎嘣脆地说着这些阴阳怪气的话，对面的三爷，则被气得脸色一阵煞白，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
“你……”
“孽障？！”颜欢笑眯眯地道，“我刚进门时老奶奶就这么骂过我了，而且还用了不止一次。我都听烦了，要不您老换个词儿……”
三爷被她气得倒退两步，要不是跟在他身后的春哥儿及时扶住他，三爷都得倒在地上了。
颜欢的伶牙俐齿，显然也大出二姑的意料。直到看到三爷差点摔倒，二姑才反应过来，赶紧过去帮着扶住三爷，又回头冲颜欢喝道：
“怎么说话呢？！这是你爹！”
颜欢脸上的笑容则愈发地灿烂了。
“我知道这是我爹啊，”她对二姑笑道，“我这不是怕有人不知道嘛！”
她看向被春哥儿扶进椅子里，正捂着胸口用力喘息的三爷，咬着牙笑道：
“之前我就跟您说过，这件事上我只会向着我娘。当时您说，您会解决的。知道吗？其实那时候我就不相信您。看，事实证明了，您果然不值得我和我娘信任。事情会变成这样，我真是一点儿也不吃惊……”
“欢姐姐！”
突然，扶着三爷的春哥儿抬起一双含泪的眼，恳求地看着颜欢，嚷道：“你别说了，师傅已经够伤心的了。师傅都三天没合眼了，一直在找师娘……”
颜欢的眼圈也红了，咬着牙笑道：“就是说，我娘不见已经三天了，我居然才知道。”
自三奶奶不见后，几乎就没吃过什么东西，更没有合过眼的三爷，听到颜欢这句话，顿时顾不上他此刻的头晕眼花，抬头问着颜欢：“你娘真没去找过你？！”
刚看到颜欢时，三爷心头一阵狂喜。他出门去找三奶奶前，曾让老奶奶派人去府里把这件事告诉欢姐儿，且还特意嘱咐了老奶奶，说三奶奶有可能会去找女儿。所以他才会以为颜欢这是给他带来了三奶奶的消息。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问三奶奶的消息，就被“欢姐儿”给夹枪带棒地奚落了一顿。
再听说三奶奶并没有去找女儿，三爷顿时就急了。
他顾不上身体的虚弱，挣扎着扑过去，一把抓住颜欢的胳膊，急切道：“你和你娘怪我骂我，都是我自找的，我绝不辩驳一句。我只想知道，你娘可还好？”
他看向颜欢的眼神里，满是祈求之色。
颜欢却心肠极硬地推开他的手，冷笑道：“再说一遍。我是今天才知道我娘不见了的。您觉得，我会知道我娘去哪儿了吗？！”
三爷呆呆地站在那里，抬着的手，依旧维持着伸出去要握她手臂的模样，似她的话将他打击成了一尊石像一般。
颜欢很想跟三爷说，有现在这表演的功夫，之前干嘛去了。可看看一旁满脸不赞同的二姑，她忍了忍，到底把那些讥嘲的话给咽了回去。
二姑则上前来把三爷扶回椅子上，又回头对颜欢道：“不管有什么事儿，先找到你娘再说。如果你知道你娘在哪，赶紧说一声儿。看你爹急的！”
颜欢冷笑道：“您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府里门房上问一问，这几天我娘有没有来找过我。”又冷笑道：“只怕这样一来，你们想瞒着人的事，就不得不让人知道了。”
她看看坐在那里抱着头一脸痛苦的三爷，冷笑道：“您就别装了。我娘走了，不正好合了您的意？！”
“我没有……”
三爷抬头大吼。
颜欢却摆了摆手，对他笑道：“你有或没有，都不关我的事。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我娘不见了，居然都没人来告诉我一声儿？”
二姑看看双眼通红的三爷，再看看那带着一脸阴恻恻笑意的颜欢，心中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个侄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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