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驳创业论（2/2）
顿时，颜欢沉默了。
为了不把“股东”吓得撤资，她不老实地把该告之的实情给吞了。
而三爷说到这里时也沉默了。半晌，他叹道：“不知道新换上的那个人，比起你爹如何。”
颜欢不禁一阵冷笑。
老太太眼红南边的收益已久，直到去年才寻到机会，不知道是借着什么事，硬逼着老爷把赖三爷换了回来，换了个她的人顶了上去。
想到老太太做下的那件恶心事，颜欢此时倒恨不得她赶紧把这国公府败光了的好。
*·*·*
直到回到院中，颜欢联想起析斯亦于“昏迷”时偷听到的老爷和老太太的对话，以及赖三爷被调回来的时间，她顿时来了灵感。
“你说，老太太是不是拿这车祸的真相，跟老爷换了南边的收益？”
她问着析斯亦。
析斯亦一脸的处变不惊，“应该不止这些。”
颜欢沉思，“就是说，车祸很有可能是太太下的手，老爷这是替太太擦的屁股。”
这不雅的用词，立时就叫析斯亦的眉皱了皱。
于是，颜欢默默一撇嘴——还说他没洁癖！
*·*·*
晚饭的时候，因三爷的回来，叫老太太很高兴，便把析斯亦也叫过来，让这俩兄弟陪她一处用了晚饭。
三爷回到书院后的隔日，院试放榜。
颜欢特特遣长青去看了榜单，见三爷不仅榜上有名，且还是头名案首，府里诸人顿时一片惊喜。
要说三爷的才学，其实早就可以下场一试了。可他先生对他的要求极高，一直压着没许他下场。如今果然得了个案首，也算是酬了先生的一片苦心。
只可惜，先生不喜欢国公府的氛围，连老太太派人去接三爷回家庆祝，都被先生以“学业”为由，硬是把人给扣了下来。
便是这样，老太太也没绝了要大肆庆祝一番的心事，却是一边打发人往书院里送各色谢礼，一边又要求国公爷大开宴席，好借着三爷的事，洗去年初二姑娘那事儿的不良影响。
偏国公爷却说，“不过是个秀才”，若为了这点小事就大肆开筵庆祝，叫人知道，倒说国公府轻狂，竟硬是否了。
十五岁的秀才，于当世来说，确实不算稀奇。但十五岁的案首就稀罕了，特别这还是个人才备出的京畿省小案首。
为这，老爷和老太太又闹了一场，却到底没能逼得老爷改了主意。
可老爷这里是这样，东府那边得到消息后，却是大张旗鼓地开了宗祠，为三爷向祖宗们表功。
且，东府老太爷还借着这事儿广撒布施，不仅替三爷扬了名，替林家扬了名，也替三爷的先生好好地扬了一回名。
不说书院里的三爷怎么想这事儿，便是三爷那清高的先生，这回心里多少也得要承着东府的人情。
这两厢里一对比，颜欢更觉得，比手段，这荣国公差着东府老太爷十万八千里都不止！
当然，这些事和她没关系，她当下需要考虑的，是怎么“借鸡生蛋”。
之前列计划的时候，颜欢还没什么感觉。如今眼看着计划有可能会变成现实，不知怎的，颜欢倒心虚了起来——要说起来，这正是她最大的毛病。叫她站在后面出主意，她看着挺像模像样的。可若是叫她从后台转到前台……她就没她想像的那么自信了。
想着穿越里，主角们创业时的那个痛快淋漓，颜欢只觉得自己深深丢了穿越者的脸。
再想想那些主角们造□□制肥皂的手段，她又深深后悔着当初怎么学了文科。若她也有那样的本事，如今还开什么小店做什么商贩？直接开个工厂做实业去了！
至于，学着“前辈”们做吃食赚钱……
她这样一个能把蛋糕给做成鸡蛋饼的人，显然也没那个优势。
想到文理分科，颜欢不由就想到了那正宗理工出身的析斯亦。
于是，当晚，在析斯亦的书房里，颜欢假借着那家店铺的事，把话题引到了“创业”上。
“你不是学理工的吗？”她道，“不如你想想办法，制造个什么肥皂玻璃出来，然后放到你那店里去卖，肯定能发财。”
析斯亦立时就横她一眼，“又是你那些穿越里说的？”
“你别看不起那些穿越，”颜欢道，“制造肥皂什么的，本来就不难。当初中学里我们也是学过的，不过是现在我忘了。不然，哪轮到你来‘创业’！”
析斯亦看看她，却是忽然把双肘往书案上一搁，又交叠起双手，看着她道：“我们来分析一下，你那‘创业’的可行性。”
他道：“任何科技的发展，都有一个积累的过程。这不仅是科技的积累，也需要物质的积累。之前你也说过，现阶段没办法发展大规模的养殖业，是因为缺少必要的物质基础。同样的道理，你想要靠制作肥皂来发财，首先要解决的，也是一个原材料供应的问题。”
此刻，他这侃侃而谈的模样，忽然就叫颜欢想起，他之前似乎是做过教授的……
只听“教授”侃侃又道：
“你刚做过市场调查，对现今的生产力应该也有个大概的了解。在这样一个多数人只能维持勉强温饱的情况下，我不认为你能弄来可供你大量生产肥皂的原料。比如，一般人家连吃都舍不得的猪油。就算你能弄到，价格也绝不可能是你所以为的那样低廉。
“虽说你可以把最后的成品订个天价，不过奢侈品从来就不是靠产品本身赚钱。何况，肥皂的生产工艺并不复杂。现在朝廷对商户征收的正税是十税三，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杂税。我有理由怀疑，你最后得到的利润，在扣除这些赋税后，还够不够交我的房租。”
他用一个教授教导一个冥顽不灵的学童般的眼神，高高在上地扫了颜欢一眼。
“再来说说你们穿越者最喜欢制作的玻璃……”
颜欢可不愿意乖乖站着听训，便故意回手一指那玻璃窗，“现在已经有玻璃了！”
析斯亦高傲地横她一眼，全然不为所动地继续又道：
“单只看这些玻璃只能做成这么小的一块，而且还有各种瑕疵，就能知道，现今的工艺还达不到制作大块平板玻璃的水平。如果要改进这些工艺，只怕需要你懂得的，不仅只是玻璃的制作，可能还需要你懂得怎么制造出高温窑炉，甚至是怎么烧出合用的耐火砖……”
所以，“教授”的结论是……
“任何科技的发展，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好吧，“学生颜”完败。
——他肯定做过教授！
于是颜欢呲牙笑道：“听说你在大学里当过教授……”
“只是Reader。”析斯亦道。
颜欢看着他眨巴了两下眼。
析斯亦又道：“还不是Professor。”
要说起来，析斯亦的个性——至少颜欢觉得——他该更适合做学问，而不是做“奸商”。
想像着在他这样冷酷的面容下，学生们将要如何发抖，颜欢忍不住撇了撇嘴。
她刚要调侃他两句，忽然听得院中传来银心的声音：“欢颜姐姐在哪儿？”
颜欢扭头看去，就只见银心在院中着急地打着转，抓住谁都要问上这一声儿，显得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顿时，颜欢转身就往外走。
书案后，原正享受着“私人独处时光”的析斯亦，立时觉得自己的福利被无端剥夺了。他不由拧起眉，顺着颜欢的眼也往玻璃窗外看了一眼，然后那眉头拧得更紧了。
就如颜欢一直默默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一样，析斯亦也默默关注着她的动静。所以他知道，最近颜欢似乎很关心赖家的事，总时不时就遣银心回去问一问安。
见银心那模样，便是析斯亦都知道，肯定是赖家出什么事了。
于是他也起身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