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的谋算（1/2）
第九十四章·老嬷嬷的谋算
很早以前颜欢就觉得, 大周这片热土上生活着的人们, 是一个很奇怪的物种。
他们看似相信着一套极严苛的道德标准, 可真正事涉自己时, 这种严苛又似乎随时都可以打折。
就比如守寡这种事。
于官方的宣传里，似乎大家都提倡着“从一而终”的贞节观。可事实上，连当今太后都是守寡再嫁的。
再比如国丧这种事。
于官方的规定里, 国丧的三个月内，全国上下都不允许有任何性质的娱乐活动。这其中自然包括庙会。
可事实上，至少于正月初八佛祖出家纪念日的当天，其实所有寺庙门前, 都会有一个“自发形成的庙会”——当然，为了维护皇家的体面和法度的尊严, 人们掩耳盗铃地称其为“赶集”。
赖家一行人的车马骡轿来到圣莲寺前时, 便只见庙前庙后的店铺全都低调地大敞着门。店铺前的青石板路两旁, 也一早就搭建起两溜长长的摊位。
今儿这所谓的“赶集”，和那正常的庙会相比，唯一的区别, 大概仅只在于各家店铺门口没有扎彩绸挂红灯而已。
除此之外，却是连铺子门口吆喝叫卖的伙计嘴里那套热热闹闹的说辞, 都跟太子爷殇逝前的一模一样。
颜欢抱着双儿, 跟在三奶奶和赖二姑的身后下得骡车。一抬头, 就只见那庙前街上的客流量, 几乎都快要赶上后世周末超市里的客流量了。
她和双儿两个, 立时就被这街道上的热闹给吸引住了视线。
这“姑侄俩”正东张西望间, 颜欢忽然就看到，她那“二大爷”带着满脸的不悦向她那“老子”走了过来。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赖二爷还没走到赖三爷的跟前，就扬声抱怨道：
“我们家一早就给寺里送了信，怎么寺里还留这么多的香客？！简直太不把我们家放在眼里了。”
颜欢：“……”
这位二管家在府里分管着内宅太太小姐们出门那一摊子事的。照着国公府的尊贵，府里女眷们要去寺庙里上个香还个愿，自是不需要任何人开口，庙里就会帮着先行清街净道、约束香客。
偏这位二管家在府里狐假虎威惯了，倒真误以为自己也是个“副老爷”，觉得那些和尚待赖家也该像待国公府那样的殷勤恭敬了。
二爷过来时，三爷正跟四爷站在一处，一边看着家里女眷们下车一边低声说着什么。
赖二这么一嚷嚷，倒叫这俩兄弟对了个无奈的眼神。
四爷是个圆滑的，便笑着打岔道：“二哥怎么到后面来了？娘呢？”
二爷不满道：“娘往你们这边张望了半天，偏你俩只顾自个儿聊天儿，竟没一个往她那边看一眼。这不，叫我过来喊你俩过去呢！”
此时二姑和三奶奶也已经下了车。
因后面那辆车里，四房的四姑娘和五姑娘姐妹俩不知因为什么闹将起来，偏她们的母亲赖四媳妇又不是一个能弹压得住儿女的，那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二姑便主动跑过去，帮着这四弟妹镇压她家那两只“活猴儿”了。
听到赖二爷的话，正做着包公的二姑猛一抬头。
便只见她那老娘赖老嬷嬷已经下了车。那正经是赖家媳妇的赖大奶奶和赖二媳妇，正闲叉着双手站在一边，赖老嬷嬷倒一脸慈爱地扶着那“隔壁邻居”夏家二姑奶奶的手——若叫那不知内情的外人看到，只怕得当这夏家二姑奶奶也是赖家哪一房的媳妇了，且还是在老奶奶面前颇为得宠的那一个。
顿时，二姑那双和“欢颜”生得极为相似的淡眉就拧成两个疙瘩。
她也顾不上给四姑娘和五姑娘做判官了，只扭头抢着话儿对赖二道：
“这会儿这里人多，咱们在这里张郎找李郎的，人聚不齐不说，还堵了路。照着我的意思，我们先各自进去，等到了庙里再聚齐。”
说着，她便抢过指挥大权，命赖三爷和赖四爷各自顾好家小和后面的骡车供品，又命颜欢做了“孩子王”，管好四姑娘五姑娘和双儿等几个小的，再把自家那一摊子事都委托给三奶奶并双儿的奶妈妈，她则一回身，却是拉着赖二就风风火火地去了赖老嬷嬷那里。
到得赖老嬷嬷身边，不等她老娘发话，二姑就硬生生地挤开夏家二姑奶奶，却是咧着那不知何时也学了颜欢的八颗牙式假笑，一边不容分说地抓住她老娘的胳膊，就这么把赖老嬷嬷往庙门的方向引去，一边大声笑道：
“娘也真是，庙门前也就这巴掌大的地方，我们一家人挤在这里，旁人还要不要走路了。”
又招呼着赖大及赖大奶奶、赖二媳妇等人，便这么着，呼啦啦地裹胁着赖老嬷嬷，带着一家子进了山门。
赖老嬷嬷精明了一辈子，哪能看不出自家女儿的那点小心机，只拿了然的眼神横着赖二姑。
赖二姑一向是有话直说的直肠子，见她娘拿眼横她，又看到除了夏家二姑奶奶时不时偷眼看向她们外，其他人全都顾着呼儿唤女，一时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便压低了声音，咬牙问着赖老嬷嬷：
“娘这是要做什么？！”
赖老嬷嬷的老眼一闪，明知道二姑在问什么，她倒跟二姑打起了马虎眼儿。
“我还要问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老嬷嬷故意横着二姑如绑架般架在她胳膊弯里的手。
赖二姑也冷笑起来，“我在阻止娘干蠢事！”
顿时，一向强势的赖老嬷嬷就要炸毛。
赖二姑却不等她炸毛，就先向她老娘开了火。
“夏家那位被三弟送回来，原就已经招得街上不少人碎嘴说事儿了。偏娘竟还不知避讳，整天把那人往家里招！娘这是怕街坊邻居看不到我们家的笑话怎的？！”
于心直口快这一点上，其实赖二姑是像她这老娘的。
见赖二姑把话摊开了，赖老嬷嬷也就不装糊涂了，只冷笑道：
“说起来，当年也是我们家里亏欠了人家。如今人家寡妇失业的，偏她家里待她又不好，我待她好一点，原是应该。我原还想着，趁着年节认她做个干闺女的，偏如今国丧，我才没好提这事儿……”
“什么？！”
二姑一听就跳了脚。
她看看左右，见她几个兄弟都在和那迎出来的知客僧说着话，家里的女眷们也都被周围的热闹吸引了视线，并没人注意到她这一时没收住的高声，便拉着她老娘避到那四大金刚的脚下，瞪着赖老嬷嬷道：
“娘这是嫌家里太清净了？！娘也不想想，你若真认下这门干亲，外头人怎么说就不论了，三弟妹又会怎么想？！”
几个媳妇里赖老嬷嬷最不喜欢这位三奶奶了，一听便撇了嘴。
“我管她怎么想！我辛辛苦苦把你们兄妹拉扯大，竟还要看儿媳妇的脸色不成？！”
又冷哼道：“
当初要不是她不要脸地倒贴上来，老三哪会糊涂到做出那种背信弃义的事？珠儿如今也不会落到这样的境地。这原就是老三欠了人家的……”
“哎呦喂，我的亲娘哎！”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