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言(2/2)
我知道他什么意思,深吸了口气,将怒火压下。
我平复心绪,对他摆摆手,示意他上前。
李德林见状起身,步履略蹒跚,缓步而来,他跪坐在垂帘前,低声道
“今日之势,朝堂四贵,高熲,鱼庆则,苏威,杨雄。杨雄不足为虑,苏威乃强弩之末……”
我神色微变,强弩之末?
“鱼庆则与高熲乃亦步亦趋,而高熲则是娘娘心腹。因此此四人皆不足为惧。”李德林道。
“你为何说苏威乃强弩之末?”我冷声问。
“这便是臣想说的,”李德林道
“娘娘纵横多年,想必已经有心思了。苏威之所以能屹立不倒,为所欲为,究其原因,是因为有人需要他帮忙做那个坏人。”
李德林的语气显得凄凉,他微微叹了口气,道
“如今天下初定,鸟尽弓藏。当年汉高祖手下便是没有苏威这样的人,才要吕后出手。如今有苏威在,娘娘便也不用去当那个恶人了。”
我心里不是滋味,神色彷徨。
“臣之所以说苏威乃强弩之末,不仅因为那些该走的,差不多都要走了.更主要的是,他如今确实是有些跋扈,越界了。便就那几次逼宫,若是换了旁的人,怕早已将其下狱,不会留到今日。更何况苏威挑拨太子与娘娘不和,皇上嘴上不说,但此事必定触到皇上逆鳞,因此苏威休矣。”李德林道。
“真的么?”我竟是有些不信,又觉得李德林不会骗我,又不免放心了不少,我声音冷冽,又有些暗自伤神,
“难道……不是皇上暗示他如此做么?”
李德林清冷一笑,道
“娘娘是如此认为的么?那倒是出乎了臣的意料。”
我沉默片刻,幽幽道
“本宫只要你实话实说。”
李德林见状,叹了口气,道
“或许娘娘是对的。以臣对皇上的了解,他定是想让苏威掣肘娘娘。可是苏威这度没掌握好,也是有些过了,过犹不及。先前皇上放任,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可是依臣看,如今怕是也到了极限,皇上也定不会任其胡作非为。所以臣以为,苏威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朝堂之上,对与错,善与恶都在一念之间。更是要讲究因势利导。先前娘娘与苏威敌对,却是事倍功半,只是因为在皇上那里,苏威还有用。可如今,娘娘再做,定会事半功倍……”
我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可是李德林却话锋一转,道
“然则,娘娘不可掉以轻心。此事毕竟事关娘娘和太子,如今双方涉事已深,已然难脱干系。若是去苏威,他定会竭尽全力,做最后一搏,怕是要让太子与娘娘的矛盾明朗。如此,皇上便处于两难之境。娘娘与太子,如此则更是难上加难啊”
“……你什么意思?”我听出了他话中之语,警惕到
“娘娘,自您进宫,便就应该知晓,家之上乃是国。为君者不可有软处。娘娘虽贵为一国之后,又是皇上一生挚爱,但并不意味着,您可以掉以轻心。”李德林道
“太子之位,牵一发而动全身,若非迫不得已,决不可轻言东宫易主。”
“说什么呢,太子乃本宫长子,本宫为何要换?”我冷声道。
“娘娘心里明白就好。”李德林道。
“……你还有什么想叮嘱的?”半晌,我问。
“没了。”李德林道,
“娘娘一切保重。”
李德林叩首,至诚至性。
“去吧。”我装作不在意的摆摆手,侧过头。却是鼻子一酸,泪满襟。
李德林缓缓起身,踉跄转身,方才打算离开,却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我急忙整理衣襟,将泪擦去,道
“何事?”
“娘娘,请注意杨素,和……”
我眼眸一束寒光射过去,李德林避开我的目光,道
“和晋王殿下。”
“什么?”
“罪臣告退。”李德林不等我多问,行礼离开。
“等等!”
我猛地站起身,唤他回来。
然而他却好似没听到一般,直径离去。
我看着他的身形越发的遥远,渐渐边缘模糊,重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突觉孤寂,独坐高堂,看着下面留在原地的蒲团,好似大臣仍在。
可是那一个一个心怀鬼胎,深不可测的眼神,却让我显得更加寂寥。
这个御座,荆棘丛生,若是心不够狠,如何能斩断荆棘,独活下来?
李德林出任怀州刺史,在州逢亢旱,课民掘井溉田,空致劳扰,竟无补益,为考司所贬。岁余,卒官,时年六十一。赠大将军、廉州刺史,谥曰文。及将葬,敕令羽林百人,并鼓吹一部,以给丧事。赠物三百段,粟千石,祭以太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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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林被心高气傲给害了……
朝堂还是太险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