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1/2)
我方才走进如梦楼,那老鸨便像见了主子一样谄媚的迎了上来,弯下腰巴结道
“贵人前来,您看我们这里都没什么准备,怠慢了您……”
她还没说完,我便抬手阻止了她,带着制式的微笑道
“我此番来,是为了一个故友,不知老板娘可否相帮呢?”
“故友?”她略微疑惑,回头看了一眼胡团儿,惊讶万分,急忙道
“老身不知这位夫人是贵人的故友……老身之前眼瞎,认不得这位夫人的身份……怠慢了夫人……老身……”
她说着,急忙转身走到胡团儿身边赔不是道
“夫人您不早说您与这位贵人和杨使君相熟……您要是早说了,还有之前那档子放不上台面的事情么……”
“老板娘,纵使我不认识眼前的这两位,你就应该像先前那般对待我了?”胡团儿道,
“这贵人与平民的差距竟是如此之大,也难怪人称大周乃贵族当政,平民连条狗都不如?”
“诶呦……夫人您别说这样的话……之前都是老身的不是……老身得罪您了……您……”
老鸨拼命的赔罪,就差给胡团儿跪下。胡团儿终归心软,见那老鸨如此可怜,便又生怜悯之心,变了神色,道
“算了算了,这也不能全怪你。”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绢帛,道
“这是我家里的房契,先抵押给你。等我筹到更多的银两,再给你送来。”
那老鸨斜眼透瞄了我一眼,见我面带冷笑盯着她,吓得急忙将房契还给了胡团儿道
“夫人您这是折煞老身,赎人要不得这么多银两。”
“可是……”胡团儿有些困惑,道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
“那是老身不懂事儿……真的!真的不需要……”看那老鸨急的有些忐忑,带了些许的颤抖,胡团儿便不再为难与她,道,
“那……那可否请姑母出来,我这便带她回去。”
那老鸨一听,很是为难,眼神闪烁的别了过去,不知所措。
我见她如此,心觉疑惑,杨素见状,赶忙上前对那老鸨说
“玉萼,你别藏着掖着,赶快把人带来。”
那玉萼祈求般的看着杨素,抿着嘴不说话。杨素使劲跟她使眼色,也是无用。我见状,上前一步问道
“那胡氏可是出了何事?”
“这……这……”老鸨紧张的满头大汗,半晌说不出话。
“但说无妨,她到底在哪里?”我冷声道。
“她……她进了我们花楼没过两日便染了病……这昨日楼里的小厮去看她……发现她已经没气了……”老鸨紧张的偷瞄着我和胡团儿,断断续续的说着。
“你……你说什么?”胡团儿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眼里瞬间噙满了泪水。
“死了?”我的声音带着凉意,也是颇为惊讶。
一朝太后,胡氏嫡女,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在了青楼……
这说出去,岂非是天大的笑话!
“是……前几日没去瞧她……昨日去看……便已经没气了……怕是死了有两三日了……”那老鸨声音越来越轻,头都埋进了怀里,
“我姑母人呢?她在何处?!”胡团儿好似反应了过来,但已然失去了理智,她冲过去抓住那老鸨的衣襟使劲的晃,好似已然有些癫狂。
花楼里的旁人也不管去拉她,任她如此拽着这老鸨。
老鸨一脸的惊慌,小声微颤的说
“楼里的女郎们嫌晦气……昨日……昨日……让人卷了铺盖……把人拖去城外乱葬岗……埋了……”
“你……你说什么……”胡团儿满脸的震惊,好似已然不知该如何反应。她瞪着一双桃花眼满眼是泪,可是如今只见泪滴,却不见她有半丝表情。
她的嘴唇微颤,好似突然失去了主心骨,抓住老鸨的手猛地松开,后退了两步,摇着头,始终不信。
“不可能……怎么会……姑母……怎么会……”
她嘴里喃喃,腿下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我见状心中不忍,走上前想扶她起来。然而如今她仿佛一滩烂泥,怎么可能轻易站起来。
我无奈,只得蹲下,低声道
“如今不是悲伤的时候,你现在应该立刻过去,将胡太后带回来。”
胡团儿呆坐着,一双媚眼毫无生气的看向我,却是聚起了一丝生气,
“她已经死在了这里,你总不忍让她继续躺在那瘴气环绕之处吧……”
我道,
“既是要尽孝,就把人带回来,好好安葬。”
“……对……”胡团儿好像醒悟了一般,看着我,点了点头
“对……多谢夫人提醒……我这就去……这就去……”
胡团儿好似失了魂一般爬起来,左顾右盼,便就向门口走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倍感凄凉。
老鸨见胡团儿往外走,赶快招呼人道
“快!陪这位夫人去!”
楼里的两位小厮急忙恭恭敬敬的陪着胡团儿一同去,其中一人想上前去扶,然而胡团儿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那小厮赶忙恭恭敬敬的退到了胡团儿身后。
长孙平见状,上前询问我道
“夫人,我们怎么办?”
我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道
“你派几个人随她同去,将胡太后的尸身带回她府上,好好安葬。”
“是……”长孙平道
“那……胡氏……如何处理……”
“……”
我一时间无话,不知为何,心中起了恻隐之心。我看着她的背影,想到当年初见她之时的单纯,越发觉得悲凉。
我不是应该羡慕她无拘无束的生活么……
可是沧海桑田,人生剧变,当我看到一个手握权力富贵,高高在上的皇后落魄至斯,心中却只余悲凉惧怕……
我……是变了么……
变得开始贪图权利,迷恋富贵……
一切……本是源于复仇与求生……
可是现在……真的一切都变了么……
我猛地闭上眼,深吸了口气,不让自己再想……
“先……不要轻举妄动……派人监视即可……”我深吸口气,幽幽言道
“待日后……再做处理……”
“是!”
长孙平言毕,便招呼随从按我的吩咐行事。
杨素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仔细的观察着我的神色。我睁开眼,冷眼看了他一眼,道
“你可知,如此看人,实为不敬?”
杨素听我这不热不冷的言语,急忙低下头,道
“臣有罪。”
“说吧,你发现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我问。
“夫人随臣来。”杨素对我做了个请的姿势,我斜眼瞄了他一下,随他一同前去。
杨素带我进了一间雅间,服侍我坐定,便对身后的老鸨低言了几句。
那老鸨心领神会,即可转身离去。
小厮上了茶,茶香扑鼻,我轻抿了一口,冷声问道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杨素恭谨的站在一帮,故作神秘道
“夫人稍待片刻,一会儿便知。”
我白了他一眼,心中疑惑这人到底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若是他不能让我满意,我定是饶不了他。
房间里充斥着诡异的氛围,杨素时不时的偷瞄我,深怕我一时不快真的罚了他。
“黄花快点!快点快点!”
正当气氛尴尬,门口传出了老鸨的催促声,我疑惑的放下茶杯抬起头。只见一位胸脯半露,穿着风骚的年轻女子随老鸨一同出现在了门口。
这女人年轻貌美,眼角眉梢全是风韵。那迷离泪眼,朱唇微翘,甚是勾魂。
不要说男子,偏就是女子也无法侧目如此之美貌。
跟在我身后的长孙平已然看直了,而我,却全然无法如同正常人一般,惬意的欣赏着眼前这个尤物。
此人太过于熟悉,我最后一次见她还是在温室,她对我极尽□□之词,对待我如同牲畜一般。
也正是她……
害我这么多年,一直无法安心,一直担心着自己的清白……
这块无法释怀的心病,全都拜她与陆令萱所赐!
我不由得咬紧了牙关,隐在宽袍大袖中的手攒成了拳,猛地站了起来,定睛的瞧着她。
穆邪利垂着脑袋,娇羞的走进房内,对我行礼叩拜到
“奴家黄花见过官人。”
那声音轻柔多姿,简直要酥到骨子里去。
我没有说话,嘴角震颤,死死的盯着她。房间里安静下来,落针可闻。老鸨甚是疑惑,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我微微抬手,示意他们全部都出去。
长孙平见状,对我行礼,带着随从一个个鱼贯而出,走到门口,将不知所云的老鸨也拖了出去。
杨素颇为识趣,跟在最后,轻轻的关上了门。
穆邪利似乎认为你她的恩客这是急不可耐的要与她行云雨之事,跪在地上娇羞的扭捏起来。
我冷笑一声,道
“抬起头来。”
她听见是女声,先是一愣,些许不知所谓的抬起了头。
我面色清冷,却是不似方才那般惊怒,嘴角带着慑人的微笑,斜眼冷视着她。
她一时未曾反应过来,左右看了看,发现房中已然无人,突然一惊,摊到在地,
“你……你是……”
我眯起眼睛,上前了几步,弯下腰,扳过她惊恐的脸,逼着她与我直视。
“我是谁?你可是看清了?”我的声音冷若冰霜,穆邪利打了个寒战,惊得一动不动。
“独……独孤……夫人……”她的嘴唇震颤,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挤出了这几个字。
“呵……”我冷笑,一双眼睛犀利的盯着她,道
“真是感念,还记得故人。”
我猛地一甩,将她甩到了地上。
穆邪利趴在地上浑身哆嗦,吓得不知所措。
我负手而立,回过身背对着她,咬着牙道
“竟是没想到,堂堂一国太后死于这如梦楼已然是奇事,高纬的皇后也在这里沦落风尘,竟似乎是颇为喜乐。你倒是不感伤你儿子,呵呵呵……奇人奇事啊!”
穆邪利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立刻爬起来,叩头便跪
“奴婢不知……不知独孤夫人……不!隋王妃驾到……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她的话语带着哭腔,咚咚的叩头请罪,丝毫不吝啬自己头上精致的花钿和细致的妆容。不一会儿,那花钿便就模糊了,晕成红红的一片,似是伴着额间的血水,混在在一起,着实是邋遢。
我向前走了几步,走到方才喝茶的几案旁,拿起剩了半杯的茶水,闲自在手中晃着,随口到
“我最后一次见你,那时节天气如同现在这般,寒凉不已,而你,却给我泼了一盆冰水。那彻骨之寒,我现在还记忆犹新,不敢忘怀。”
“夫人……夫人……”
穆邪利膝行到我脚边,抓过我手中的茶杯,一股脑泼在了自己脸上。瞬时铅华掉落,她脸上斑驳,着实是难看至极。
她在我脚边叩首,每叩一次,便就在嘴里念叨一边
“求夫人恕罪!求夫人恕罪!”
“恕罪?你何罪之有啊?”我猛了拉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后退几步远离她,冷声质问道。
“奴婢……奴婢有眼不识泰山……竟是……竟是对夫人大不敬……奴婢罪该万死!”
她惶恐的叩头,已然不顾念自己的颜面,只求我能宽恕他。
我面无表情,神色阴郁,问道
“大不敬?你对我何曾有过大不敬?”
“奴婢……奴婢……”她张张合合半晌,却是不敢说一个字。
算是她识趣,知晓在齐国所经历之事是我的忌讳,未曾敢多言半个字。
我的眼神中透出了杀意,虽是如此恳求,然而却无法燃起我的半分同情。我想到当初种种,她的恶毒嘴脸,她的所作所为和她的愚蠢无知,便就让我觉得恶心。
“夫人……夫人……”她又重新爬到我的脚边,抓住我的裙摆哀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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