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悟（1/2）

那夜的记忆有些模糊，小翠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梅子仍然静静的跪着，她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似乎在叙述着英儿最后的日子。我听不真切，耳边嗡嗡的，似是有好些杂音，幸好，我也不想听这些。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反倒会更心痛。我将小翠和梅子赶了出去，吹灭了屋里所有的蜡烛，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窗边，看着月亮，等着普六茹坚。等着他回来，带我去看看英儿，我相信他一定对英儿很好，我要去看看英儿永远沉眠的地方才能安心的离去。</p>

我曾经几度想到英儿离开的画面，我曾经以为我会肝肠寸断，伤心欲绝。可当我真正经历这一切，我不知为何，却出乎意料的平静。在那初知噩耗的一霎那剧痛之后，我的心似乎一下子沉了下去，不管是好是坏，总算是有了个结果，一切都尘埃落定。我是自私的，我在心里暗暗庆幸没有看到最后一幕，所以在我的心里，英儿可以永远那样无忧无虑的奔跑，快乐的笑，弄得浑身污泥却不自知；他会缩在我的怀里安静的睡，时不时吧唧着嘴巴，安心的笑着。他是我最大的快乐，他是我的天使。这样可人的孩子，才不会让母亲心痛呢，所以他悄悄的走了，临走时，随手带走了我的快乐，以及内心深处最柔软的母爱。</p>

我的心空荡荡的，我知道，从此以后心里少了一块，再也不补回来了。我凝望着天空的月亮，今日的月晕格外明显，朦胧而清冷。我喜欢看月亮，因为从小在妈妈的怀里赏月，她告诉我月亮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好似一个人的脸。我一直这样相信了很久，也同时观察了很久，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渐渐的觉得月亮确实是一张脸，那双眼睛永远盯着我。妈妈说，以后无论我在哪里，她都如同月亮的眼睛，静静的看着我，关心着我。我心里一直默默的认为，爹，娘，大姐，英儿还有那些逝去的人，都在月亮上，他们能看到我，我也能感受到他们……</p>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p>

“爹，娘，你们说我真的能当皇后吗……”</p>

“我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如果到头来……什么也没有……就算是那个金碧辉煌的头衔……还有何意义……”</p>

“……我努力了这么久……挣扎了这么久……为什么……仍然看不到希望……”</p>

我把脸埋进膝盖里，我好冷，好累，我能休息吗？我好想逃离这一切……</p>

不知不觉，东方既白，普六茹坚没有回来。门被推开了，不是梅子，也不是小翠，来人端着一碗黑色的水，轻轻的走来，只是他脖间的佛珠碰撞，发出哒哒的声响。我没有回头，看着东方的鱼肚白，这一夜，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一场梦境，可是对于我来说，或许是觉悟。</p>

那和尚轻轻的将汤药放在几案上，朝我走过来，行了一礼</p>

“阿弥陀佛，贫道来和，见过施主。”</p>

“……”</p>

“贫道准备了一些安神的汤药，施主趁热喝了才是。”他见我不说话，随即补上一句。</p>

“……”</p>

“……”</p>

天已经渐渐亮了，几片云飘在空中，这会儿好像变成了一朵牡丹，刚才还分明是只兔子。我仔细的看着云，他站在我身边没说话。这些云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随风而变，没有思想，没有情感，看起来如此轻飘，如此微不足道，却不知有多少人艳羡这些云，不用体会人间疾苦，自可云卷云舒，自由自在。</p>

“来和法师……佛法高深，你能参悟几分？”</p>

“贫道虽研习佛法数年，却仍是参悟不透……”</p>

“为何？”</p>

“贫道愚钝，虽说看破红尘，但如今世事疾苦，每当看到人们在苦海挣扎，总会不由得产生悲天悯人之感……恕罪，恕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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