痈疽（1/2）
“小夏，我们可否坐下来谈谈？”说是这么说，尉迟泱却已拉过一把椅子，在夏杞面前坐下，并且刻意忽略掉猫，目光灼灼，让人根本无法逃避。
一人一猫齐齐地扭头向他望去，均是一脸莫名。
“喵——”
“你要同我谈什么？”
“咳......”尉迟泱轻咳一声。他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然此时同时被两双汪亮眼睛望着，竟有些受不住。忍不住伸手一把推开怀里的那只，强硬地将那猫头扭开到另一边去：“啧，有其主必有其猫。”
“喵——！”小花生气挥着爪子，使劲地要将他扒拉开来，奈何凭那可怜见的小爪爪，哪扒拉得动？
好死不死主人还是靠不住的，猫都被欺负了，竟帮都不一帮。
夏杞只顾着上下打量尉迟泱，目光纯净，不染纤尘，与先前劝慰李大娘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围观的人还以为他涉世未深，不知世道险恶，或许也没错，他确实是涉世未深，可他确实也是个惹不得的主啊。
你敢惹我，我就叫人，哼！
尉迟泱的嘴角又抽了抽，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从刚才的那事出来，这才正色道：“方才李大娘的孩子其实是你救的吧？”
先前在鹤倚楼的那出戏，他入戏其中，看似是与夏杞一伙的，应该知晓缘故。可谁知当那孩子随着将粥一口一口吞下，病容消退，心里最震惊的莫过于他。
“也许别人看不出来，我却知晓其中一二。那孩子患的并非风寒，而是痈疽。患此症者，一开始的表现可能为面色通红，呼吸不畅，可若一味地服用治疗风寒的药，便错过了治疗时间，拖得久了，便皮肤溃烂，最终只得一命呜呼。”
“哦？”夏杞意外地上下打量这他，“没想到你对医理还有些研究。”
“并非我对医理有研究，而是我曾亲眼见识过这种病症。”尉迟泱的眉心微微蹙了起来，似是有履不开的万千思绪，夏杞没有不耐，待他再次开口，“五年前，柳州还有一杏花村。村庄不大，百过十人。村里的人原本过着男耕女织、井井有条的生活，不想一孩童莫名染上了这种病，很快死于非命。”
夏杞：“生老病死不过天意，想必除了孩童父母，并未有人将此事放在心上吧？”
“没错，并未有人放在心上。”
尉迟泱凝着他神情，看到的却是如同早已经历过千回万回的淡然，不似冷漠、不似同情，只是在专心地听他讲述一件事。
吸了口气，他继续道：“当时村里的人哪想得到此种疾病竟会蔓延，并且蔓延得很快，不出整月便感染了大半个杏花村。于是这才有人将此事上报柳城官员，城主十分看重，请了几个医术精湛的大夫前往杏花村。奈何此病异常诡异，非比寻常，大夫最终束手无策，只得提议烧了整个杏花村，防止此病蔓延到别的村庄去。”
“在没有找到解决办法的时候，这是最好的办法。”依然是十分理智的语气
“没错。”尉迟泱轻叹一声，“但这事却成了许多人不愿提及的过去。知晓此事的人惶惶不安，生怕哪天再遇上得这病的人。如若今日那孩子没有在鹤倚楼出现，又遇上了我们，那么鹄城便可能成为下一个杏花村。”
“没错，那孩子的病确实就是痈疽。”夏杞点了点头，继续道，“痈疽只在人死前后才会感染周围的人，因此要么治好这个病，要么死后把尸体烧干净。如果那孩子就这么死了，而陈大娘只是将尸体草草安葬，甚至沉入水中，确实极有可能蔓延到整个鹄城。”
“而你知晓治疗痈疽的方法。”尉迟泱眼神期待地看着他，“所以你能说说，那时被你悄悄在粥里撒下墨绿色的粉末是什么吗？”
夏杞抬起眼尾，清澈的目光地向他看来。
尉迟泱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像摸一摸鼻子，竟被看得有生出了一些负罪感。
“敢情你说了那么多，就为了从我这套个药方？”
“咳.....”尉迟泱再次尴尬轻咳，自己这般还真像是在从小孩手中骗糖吃，险些失笑，“此药方是在事关重大，当初柳城城主没能将杏花村救下，乃成了许多的心病，此时既有了能治好这可怖的痈疽方法，总比想办法防患要简单的多。”
“哼。”夏杞转身不再看他，逮着小花的脑袋撸了两把。尉迟泱无奈正要开口再劝，便又听他道：“还不将纸笔取来，难道我一个一个念你还能记得着吗？”
·
尉迟泱有事要办，出门前千叮万嘱夏杞要在客栈等他回来。
夏杞知道他拿了方子，此时定是要去解决痈疽的事情，便在床上懒懒地翻了个身，不耐地用被子盖住脑袋：“我现在只想睡觉什么也不想干，你要走就赶紧走吧！”
尉迟泱：“......”
又过了一会，门“吱呀——”一声开了又被关上，尉迟泱走了，床上的“毛毛虫”丝毫没有动弹。
然而在一刻钟过后，毛毛虫忽然被掀开，夏杞盯着一头乱发从坐了起来。
“嗯？有反应了？”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瓶，三寸大小，翠绿无暇。
只是此时的瓶身正微微发着热，不慎剧烈，却隐隐有丝躁动不安的感觉。
“喵——”小花莫名开始暴躁来，跳到他身上，目露凶光地盯着他手中的玉瓶。
夏杞摸了摸它的脑袋：“你也闻到味了吗？”
“喵——”
夏杞难得微微正色，收起玉瓶，完全忘掉了刚还答应了尉迟泱的事：“走，咱俩这就出去看看。”
一人一猫出了客栈，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夏杞就像个很有闲情的小公子，摇摆地走在路上，不时看看卖着各色玩意的路边小摊。
手中的玉瓶忽地微微一颤，温度又升高了几分，一名黑衣男子从他身旁走过，带起一阵微风。
“喵——”小花蹭了蹭脑袋，抬头望他。
夏杞远远一望，就见那男人转身踏进了一座茶楼。
鹄城人爱喝茶，有其喜爱一边听书一边喝。小食一份、朋友三两，故事一听就是大半天。
此时一留着山羊胡的说书先生正激昂地讲着一段前朝野史——长公主与将军驸马的故事。人人皆有八卦之心，而所谓的皇家秘史则尤为引人注意。那山羊胡子说得生动，又擅于活跃气氛，底下的听书人无不听得十分入迷。
只有一个带着斗笠的黑衣男子坐在角落，看不清面容，与周围的一切想必实在是格格不入。
这却不是引起夏杞注意的原因，而是那个刚与他擦肩而过的人，此时正恭敬地站在斗笠男人的身后，附耳低声说着什么。
“喵——”小花小声地叫了一声。夏杞将他放下，任由它呲溜一下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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