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 团圆饭吃成散伙饭（1/2）
听到张奶奶的训斥，陈锦苏愣了愣，把汤慢慢放在桌子上，接着有些局促不安地把张时来拉到一边，对张奶奶道：
“……妈，你们先吃吧。”
又一下把张民安摁在板凳上，低声对他道：“民安，你先坐着吃。”
张民安咬着牙，忽然发了狠，像板凳上有尖刺一般，蹭一下弹起来，啪一拍桌子，“小五不吃我也不吃！”
惊得桌子上的人纷纷看过来。
张国山的脸更是黑得几乎能滴下墨。
张雨顺眼见局势不对，赶忙出来当和事佬，“爸、爸，大过年的别动怒，大家先吃饭吧。”
他是一贯老实沉默的，虽然对妈妈和妹妹不能上桌有些不自在，但村里家家户户都这样，约定俗成的事，他也没办法。
也就张民安这小孩，初生牛犊不怕虎，没被他爸的竹鞭子抽怕，才敢挑战家中男性长辈的权威。
餐桌上一阵令人心悸的死寂。
“四哥，”一个甜甜的童声适时地响起，“你坐吧。”
张时来笑眯眯的拍拍张民安的肩膀，示意他坐下，脸上没有一点被呵斥的沮丧。
又低下头在张民安耳朵边说了两句悄悄话，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刚刚还撅着脸和张国山拧的张民安竟然乖乖坐了下来。
张国山这才拿起筷子，哼了一声，夹了块鱼到碗里。
陈锦苏松了口气，一阵心酸涌上心头——就是委屈小五了。
陈锦苏也接受过男女平等的教育，读书时，县里的三八红旗手还到学校演讲过，意气风发，巾帼不让须眉。
但嫁人十几年，长期处在压抑不平等的环境里，慢慢消磨了她的棱角，让她不得不低眉顺眼。
陈锦苏牵着张时来，慢慢转过身往厨房走，心里却开始琢磨一些事。
明年秋天，就送小五上学吧。
小五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不求能大富大贵，如果侥幸考上了中专，那将来至少有个工作，不用受婆家的气……
过得比自己好就行。
张时来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妈，桌上怎么没有酒啊？”
屋里的张爷爷听到酒，浑身猛地精神一振，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嘿嘿一笑，露出发黄板牙，“就说没有酒像什么话嘛！”
陈锦苏懊恼地“啊——”了一声，往年这些都是她来负责，今年因为要准备五道大菜，耽误了时间，何桂花做事又不如她细心，居然到现在还没拿上桌！
可厨房里还蒸着香肠腊肉，算时间应该快熟了……
张时来仰着小脸望陈锦苏，嫩生生道：“妈，你先去厨房吧，我知道酒放在哪儿。”
当初给富豪两兄弟用酒精消毒时，她就暗暗记下了放酒的位置。
陈锦苏知道她做事有一套，倒也放心，只是怕她一个人拿不动太多，嘱咐她只拿一瓶过来就行。
农村装酒用的是大酒坛子，不好移动。
平时要喝，就用酒提提了倒进空葫芦里，或者捡城里倒空了的白酒瓶子装，因为瓶子里还残留了浓烈的酒香，倒点凉白开都有酒味，所以很受欢迎。
一瓶酒小五肯定能拿过来，先让他们喝着，等会她把菜上桌了再倒两瓶过来。
小五很机灵，不用她指路就往放酒的屋子里跑。
……
酒上了桌。
张时来刚放下酒瓶子，张民安就站起来，噔噔噔地为三个老爷们都倒了酒，她奶奶也是喝酒的，也满了一碗。
张国山见他识相，哼了一声，脸色由阴转晴。
张国海是个酒鬼，平时被何桂花管着，眼下终于能放开喝了，端起碗，头往后仰，竟是一口就干了一碗！
喝完，他“嗝”了一声，随意用袖子擦干流到嘴角的酒液，砸吧砸吧嘴，抬头目光正对上张国山，“大哥，你家酿的这酒味道真、真特别，不过还挺香的……”
张国山心中也好奇，抿了一口，也察觉出不对劲，暗暗纳闷：这酒味不像是自家酿的，难道是这酒瓶子本来的酒香混在一起了？
再仔细看这酒——纯净透明、醇厚香郁，一闻味道就让人酒虫蠢蠢欲动！
管他那么多干什么！
喝！
男人们喝酒照例是要吹牛的，天南地北胡吹海侃一通，互相劝酒——亲热地喊着大哥二弟爸再来一碗，咱俩兄弟好久没喝了，不喝就是不给面子啊……好一副温馨热闹、父慈子孝的场面。
屋子里似乎热了起来，张国海的脸慢慢涨红了，酒上了头，红光满面。
一碗喝完，张民安又殷勤地给他们满上。
聊着聊着，话题就聊到了张国山家卖猪肉的事。
张爷爷恭维了自家老大两句，话音一转，“国山啊，你看，咱们这个家还没分呢。当然，爸也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瓤子的人了，这家迟早会还给你们，这卖的钱还是爸给你们存起来好……”
张国海在一边也附和着，满脸堆笑地给张国山倒酒。
内心却冷笑。
哼！大哥全家几个人一起进城，回来那百来斤的猪肉就没了，谁也不是傻子！
只是张国海见是徐书记亲自开拖拉机送大哥家一家人去的，也不敢举报——再说了，听人说，国家政策变了嘞，隔壁村子里早有能人靠在县城里卖菜挣了钱咧！
张国海心里妒火中烧，妈的，自家那蠢媳妇怎么就没想到多留点肉？全他妈五毛一斤卖给供销社了！
说起来大哥家杀猪那天他也在现场，大哥本来和他那姑爷杨屠说好的是全卖，怎么后面突然变了卦？好像是被他家小五拉过去神神秘秘讲了一番……
对！就是那个讨债鬼小五！
一切的祸源！
何桂花当时推下去怎么就没淹死呢！
他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又不自觉啧啧惋惜——这小五放在大哥家，那对他家来说就是讨债鬼，可要是自家的……那可就是财神爷了！
管她是人是鬼，怎么也得供起来啊！
也就他大哥那个蠢货，不让上桌，要是得罪了附在他家小五身上的精怪老爷，吃不了兜着走！
哼！不过，自己跟爸和妈早说好了，这年一过完，就找个借口寻大哥家的事，马上分家，把大哥一家赶出去！
在赶出去前，嘿嘿，先哄着大哥家把赚的钱全交给爸妈管，等分家的时候就来个“平分”……
“老二！你在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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