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1/2)
十几天后, 大妃和吕修贤并辔而行,都骑着漂亮的黄骠马, 穿着同样款式花纹的华美白袍,唯一的区别是,大妃的发辫装在锦囊里, 垂在胸口两侧,头上没有带帽子,也不觉得冷。
蔡城公主头上梳着发髻,带着一只红狐狸尾巴做的昭君帽。这昭君帽形同抹额, 上面能露出发髻,只裹住额头太阳穴和耳朵, 保温效果还算不错。
大妃手拿马鞭指着前方:“你看, 前面就是大都。可能比不上庆国的都城那样繁华, 但很厚实,很暖和。”
离开大都时昼夜兼程赶路,几天就找到了军队,回来时慢慢走, 走了十几天。
这十几天可舒服了, 晚上扎营做饭, 白天骑马和坐车来回交替。
小公主举目望去, 在天与地交界的灰蓝色一线看到一点芝麻大的建筑物, 灰突突的。“这可真好, 终于要到了。”
她低头看马蹄下被踩成烂泥的道路, 还有旁边被雪覆盖的草原, 有些好奇:“大妃,图兔跟我说在都城外全是肥沃的土地,一望无际的麦田,我怎么没看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妃狂笑不止,差点笑的从马背上掉下去:“被雪盖着,能看出来啥,你等夏天再来看,黄绿色的麦子、燕麦、高粱、很好看。我听说你父亲在皇宫中修建了一座高楼,名为宝岐殿,殿后种了许多五谷,由官员伺候,以此作为天下五谷是否丰收的预示。你没见过?”
吕修贤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迷一样的表情:“嗯……那宝岐殿附近不允许女眷过去,说是…麦子属阳,未收割前只能由男子靠近,假如有女眷靠近,麦子会不长。我怕麻烦,索性不去看了。”
说实话,她觉得这个借口一点都不可信,因为某些诗句里写了,庄稼汉卖力气的种田,他的妻子去送饭,假如女人不能靠近稻田麦田,那怎么能去送饭呢?
不仅大妃嘎嘎嘎的乐了起来,就连马车里的大汗也笑得不行:“还以为庆国的皇帝只骗其他国家,原来他连自己人都骗。哪有这种说法,插秧和收割时,男人不够用女人也得去耕田。”
大妃也笑,似有意似无意的问:“这话你信么?”
吕修贤表面上在闲聊,心里一点都没放松,这十几天期间婆母似乎总在有意无意的试探我。
她佯装淡定:“不行,那我也不敢去。我若去看了一次,恰逢那年收成不好,官员一定会找借口推卸责任,到时候推倒我身上来,反倒麻烦。”
话一说完,又觉得这话显得自己怕事——就是怕事,没底气,她什么本事都没有,假若发脾气就会被关在永乐宫中反省,能不怕事么?勉强给自己找补:“父皇很看重那片地,几次说过,哪里关乎国运,就连母后都不敢去。”好了,不是我怂,全后宫的女人都怂。
就好像捆上一批人,就显不出她有什么问题。
拓跋厉正策马跑来跑去,凑过来说:“真应该等丰收的晚上放一把火,烧掉这些庄稼,不知道皇帝会不会气吐血。”
“拓跋厉!”大妃严厉的训斥道:“别说出来!”
吕修贤:“啊?为什么呀?你要对我父皇动兵么?”
“没有,现在要休养生息,没力气打仗。我就是讨厌他,一见面就讨厌,说话假惺惺的,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弄的人脑子都乱了,心里头也乱。”拓跋厉还想骂他满嘴的仁义道德,满肚子的男盗女娼,
吕修贤低声说:“你少说两句,别被婚使们听到回去告诉父皇。”
拓跋厉拉她的手,笑嘻嘻的往自己袖子里踹:“怕什么?我不敢打他,难道他现在敢来打我?一路上饥民和叛贼此起彼伏,他还头顶长疮呢,哪有多余的兵力。”
老可汗捋着胡子,一脸满意,微微点头。
我的儿子不禁善于用兵和谋划天下大势,还能用头顶长疮指代庆国在东北方的敌人,有道是‘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我的儿子娶了一个爱读书的老婆,现在也跟着有文化了。
吕修贤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成语上,仔细思索了一会,这个成语的难度太高了,他原本想说的……应该说的是什么呢?难道是‘头破血流’?想着想着,她不禁抿着嘴微微笑了笑。图兔的成语说得很好,总是能让人开心。
其实他想说的是‘焦头烂额’,可惜只想起来‘脑袋烂了’,相关搜索是‘头顶长疮’。
……
被人诅咒头顶长疮的皇帝的确焦头烂额,他眼前堆着三堆奏折,左边这堆说的是江南暴雪,民房倒塌不计其数,冻死者过千人,流民数万无家可归。中间这边说的是黄河凌汛,停靠在岸边的官船被冲毁,第一艘船上有两名千户一名郡王,第二艘船上有三名进京谒见皇帝的边关守将,很不幸,都被淹死了。右边说的是……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
凌汛,由于下段河道结冰或冰凌积成的冰坝阻塞河道,使河道不畅而引起河水上涨的现象。
说的简单一点,下水道堵了,然后就溢出来了。
皇帝穿着棉袄,靠在宽大厚实的沉香木宝座中,木头的幽香、香炉中焚烧的龙涎香、旁边满满一大盘几十个苹果散发的果香都不能让他空洞的眼神、寂寞无望的内心涌起一丝一毫的快乐。冬日的忧伤如厚实的大雪般覆盖在他的脸上,他的额头和鬓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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