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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新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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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满满忽然走了过来,拉住她的手。

白染衣有些局促,被拉住的手不自然的蜷起来。

满满轻声道:“我昨晚梦到弟弟了。”

“他叫我不要怪你。”

白染衣身形一僵,转眸看向她。

满满面色平静,成熟的像个大人,她弯了下眼睛,声音甜糯:“其实他不说,我也不会怪你的。”

孙靖死前满满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都怪你”,谁料,竟成了自己一辈子的心结。

所以她不敢再怪别人了。

满满低下头,笑容苦涩:“应该怪我,是我没有看好弟弟,连累了这么多人。”

白染衣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求助的眼神看向四周,却不小心听到王识叹了一句:“怎么办的丧事越来越多了,是不是我命格不好啊。”

白染衣瞬间掐住了自己的手。

每个人都在责备自己,每个人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这般星离雨散过后,每个人都变的孑然一身。

她僵硬的反驳着:“不是,没有,多多很勇敢,你也很勇敢。”

她朝王识大喊着:“谢谢你及时救下棠月,多亏了你!”

说完,整场都安静下来了。

他们茫然的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反应这么大。

白染衣站在众人的目光中心,尴尬至极却也孤独至极。她下意识想要去找陈岚的身影,寻了半天才想起来,他和江故一起出去办事了。

阳光下的冰雪闪耀的刺目,她站在原地有些呆滞难堪。

王识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继续,走过来低声关心道:“白姑娘,你怎么了?”

白染衣迟缓地摇了摇头,笑的苍白。

她看着面前渐渐能够独当一面的王识,有些晃神。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现在变的很独立很有气魄。”

王识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生活所迫、生活所迫嘛。”

白染衣也笑了笑。

回到房里后,她坐在窗边,看着忙碌的人群,忽然想起多多连一张画像都没有,记忆中他的脸也被最后的白雪所覆盖。

会不会再过几年,大家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

她静静地看着窗外,莫名有些怅然若失。

半个时辰后,陈岚和江故回了府,白染衣看见陈岚蹲下来和满满说了些什么,又带着满满出了王府。

再回来时,满满眼里的沉郁淡了很多,她抬眼朝白染衣看过来,举了举手中的面人,笑了下。

白染衣不知道陈岚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向来有这样的魔力,只不过半晌的功夫,就让白染衣和满满心中的沉疴开始渐渐疗愈。

陈岚低着头又对满满说了些什么,眉骨鼻梁被阳光温和映照着,雪地里闪烁的晶体衬得他白皙俊雅,即便微微俯着身也像一棵挺拔的青竹。

满满点了点头,呼出的白气在阳光下变成了金雾,镀在眼角眉梢,染出了轻柔灵巧的少女姿态。

白染衣被这画面吸的移不开眼,不禁屏住了呼吸,仿佛任何一点杂质都会破坏掉这么美好的氛围。

满满最后跟着小桃走了,画面里的主角少了一个,剩下的那个缓缓看向了自己。

那眼神里没有笑意、没有任何情绪,浅淡而安静。却仿佛菩提树下的一声玉碎,空灵之音洗去了白染衣的满身忧思。

她被震得动弹不得,愣愣地看着陈岚一步步向自己走来,而后停在了窗边,屈指敲了自己一下。

“回神。”

白染衣这才瞥开目光。

“吃饭了。”他玩笑道,“你打算辟谷修仙吗?”

白染衣失笑,跟在他身后重新打起了精神。

多多的葬礼真正开始是在几天后,过程很低调。虽然不是喜丧,但王识本意是想让他热热闹闹的走,毕竟多多本身就是个调皮的性子。

但临近新年,家家户户都在为除岁做准备,丧事办的太大恐遭人嫌弃,只好一切从简,当真和孙靖那时一模一样。

正义堂的人穿着粗布丧衣站在墓前,白染衣扶着棠月,众人在一路的小雪中沉默不语。

下山时雪停了,日子还在奔忙向前。

*

新年那天,因为种种原因,这个年王府过的非常平静。

陈岚带着白染衣走在长街上,家家户户都热热闹闹,张灯结彩,炮竹轰鸣。

被打扮成年画娃娃的孩子们一人手里一根糖葫芦围着大人打转,秦双笑的信也在今日送到,道了句“恭贺新禧”,马莱和姚健的讯息也掐着点送来,相互拜着年。

华仁却迟迟没有动静,但白染衣猜,他一定是写了的,只是不知人又去了哪里,恐怕来不及送到。

其实今年的其他家也不比往年热闹,因为疫病走了很多人。

秦府不仅走了老夫人,秦二秦三也相继去世,就算和秦双笑一家一向不和,但总归是秦家人,不能失了礼节。

能一家子欢欢喜喜聚在一起过个年的实在难得,因此这热闹显得格外来之不易。

陈岚在这儿见过许多生离死别,但一到新年,大家都会不约而同的努力振作起来。

白染衣初来这里,没见过最盛大的时候,陈岚便牵着她的手和她慢慢描述。

这条街总是熙熙攘攘,充满了烟火气,陈岚在这条街上走过三年,它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鲜活生动。

春有清风起,夏闻荷花香,秋时黄叶落,冬迎薄雪飘。

四季轮转了一圈又一圈,平凡的生活始终过的有滋有味。

因为再艰苦的人也会在除夕夜的晚上看着万家灯火祝愿自己一句——

“加油,新年快乐。”

陈岚自认自己就是这样的普通人,所以他从来享受这样平静而又偶起波澜的日子。

白染衣在这热闹的氛围里莫名嗅到了一丝离别的情绪。

她抓紧了陈岚的手,自嘲道:“我好像又开始惶恐了。”

“惶恐什么?”

“和他们分别,和这里的一切分别。”

陈岚笑了笑:“我们本就要离开的,再舍不得也要放手。”

但他想了想又道:“离开也不算遗憾吧。”

白染衣疑惑的看向他。

“能和他们好好的告个别也算是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相聚和离别本就是人生常态,能郑重的告个别也算是完整地走完了这段路,算个圆满。

白染衣点了点头,等到他们找到回去的办法了,她一定会和这里郑重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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