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1/2)
李叆岂避开左右说的话,韫和难免多疑, 猜测其中是另有隐情, 且和兵器坊密切相关。她神色微变, 压声问他道:“莫非兵器锻造出了大问题?”
李叆岂道:“那倒没有,属下只是想通过小娘子确认一件事,夫人不必惊慌。”
韫和跟着松了一气, “原来是这样,若是帮先生的忙, 回头我让永晋陪着她去就是。”
是夜入寝她同嫤和讲清了始末, 嫤和也没说不愿,面上却浮着一丝古怪, “会见到那个叔叔吗?”
她用食指在下颌比划,“这里有疤的叔叔。”
韫和这才知道她说的是白僧虔,“怎么了?阿嫤很怕他?”
嫤和晃着头, 抿起嘴唇,韫和以为她没什么说的了,她轻轻地道了一句, “好可怜。”
她不懂人世复杂, 却是个心善的姑娘, 见不得谁受苦,面对可怜之人就会泛滥同情, 她说白僧虔可怜, 大抵也是如此。
韫和不再多想, 拍了拍她的背, 嫤和像一尾小鱼,滑腻腻地钻进了被褥深处。
李叆岂一早来接,韫和送她到门前,万千叮嘱她寸步不可离永晋,才放心地送她出门。
小丫头长在山里,到十来岁统共也没出过几次门,李叆岂带她出了县府,途经集市,便直往货摊旁凑,见到新鲜玩意就想拆开来看看。李叆岂买下几样中意的银饰,嫤和挂在身上,挽在手腕,叮叮当当一阵响,十分招摇。
李叆岂带着她到兵器坊转了圈,走一遍过场,出来时和范承善一个照面,他朝他身后张望,白僧虔果然也来了。
他声称有几件事商议,将范承善请到一旁,交谈期间时不时往这方瞟上两眼。
嫤和把银锁上的铃铛扯掉了,怎么扣也扣不进去,她捏着那枚铃铛,小脸细汗遍布,永晋要替,她倔倔地避过,望着白僧虔,似乎要开口,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索性白僧虔不是那起死板无趣的男人,他伸出手,笑着道:“我来帮娘子扣上。”
嫤和迟疑着展开手心,把铃铛放进他的大掌。
铃铛被他轻松还原,嫤和眼睛都翘了起来,甜甜地笑道:“谢谢叔叔。”
她有些痴症,偶尔显得迟钝,看上去似乎格外天真,然而这并没能掩去她眼底常人不及的聪慧。白僧虔不禁怅惘,但静下来细想,活着比什么都强。
他二人的相处再寻常不过,李叆岂却是将白僧虔眼里的喜和疑看得一清二楚。
送嫤和回县府时,他表现出的不舍让李叆岂愈发确定心中的猜想。
在去吏舍的路上他斟酌,同白僧虔道:“小娘子也着实可怜,才出生不久便没了父亲,亏得主母宽容,顺顺利利长到如今。”
白僧虔一度失神,“出生不久......”
史府血案的那两年发生了很多费解之事,譬如发誓永不聘妾的太尉忽然将一名年轻女子领进史府,称她怀有自己的骨肉,请迦南公主给以侍妾名分,公主为此伤心了许久,夫妇很长时间不曾同时出现,此事还轰动一时,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史太尉卑贱出身的侍妾。
彼时的宁戈和韫和都还小,不是太懂大人间的事,但在韫和的记忆里,茯姬的出现,让母亲美丽的面庞染上了忧郁。
但那又如何,茯姬在史府生了个女孩,站住了脚,后来父亲身故,母亲本可以放她出去,但看她孤苦伶仃,幼女无依,实在不忍。
不想母亲这一心软,就留了茯姬十来个年头,两人带着她们兄妹三人一路扶持过来,妻妾敦睦,子女友爱,抛开身份,早已成为血肉至亲,不可割舍。
想着九嶷山上的一幕幕,韫和看着不远处灯下玩六博的儿子和嫤和,昔日她和兄长嬉闹的场景仿佛还在昨日。
永晋在旁陪伴着两人,帮着添些炭火,然而总是神情恍惚。自他陪着嫤和去了趟兵器坊,回来至今魂不守舍的,这会儿脚下的炉子熄了也没察觉,还是红蕖发现重新去升了火。
韫和脱了赵韬的鞋袜,一双脚果然冻得冰凉,小小人儿却一声未坑,还悄悄地和她说,“孩儿身体强健,冷一会儿没什么。”
他还是稚龄孩童,思想言辞上的成熟可比一个成人。韫和眼眶阵阵发酸,心疼地抱着他,“傻儿子。”
小团子捧着母亲的下巴,奶声奶气道:“阿娘,嬷嬷说,永晋老了。”
韫和一怔。
陪伴了四代人,永晋的确不再年轻。母亲将他留下,大概就是怕年岁太大,无力照看,才交到小辈的手里。
被儿子这句点醒后,韫和是夜就问了永晋的意思。
他少年净身,族人都已失散,无处可去,在这悠悠乱世,她跟着赵君湲免不得四方颠沛,不是可以托付的人。她的意思,是要置奴仆田宅,好叫他颐养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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