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伶之死（五）（1/2）

夜色里，有许多不成形的东西在晃动逃逸。她眯着眼定神去看，疑心是撞见了什么大型作法现场。

这个时候的王长野视觉还有些模糊：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怪影“呼”地一下子蹿得老高，在半空中拉成了一条螺旋形的烟雾，然后又慢慢缩到人形大小落在她的面前，——至于刚才那个冲出来的年轻人，已经翻了个白眼软了下去……

靠，方才在人前，王长野还想惨叫一声；这会儿没了观众，也没了心情，反而镇定下来。

她一把拽过这摇摇欲坠的年轻人，来了个女英雄式的王子抱：没见过，面相有点花花公子，不是她的菜。

童话里都是骗人，这个时候晕倒个人，根本就是一个大累赘。

王长野干脆让这年轻人先躺倒，谁知他脑袋一着地，猛地就一股臭烘烘的妖霉之气就从半张开的嘴里弥散开来，熏得她几乎要把刚在洛铭家吃的晚饭给吐出来。

“呕，要不要这么臭？”

正因为这味道的刺激，王长野的五感反倒一下子清晰起来：无论是嗅觉，连带视觉也一起完完全全归了原位。

也幸而她的心理素质良好，承受能力的确较一般人要强得多，此时不忘自我安慰：在这时候发生这种事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瞎子是对付不了眼前这种情况的。

那怪影大吼着，触角在半空中扭动，怪瘆人的。

趁它还在膨胀，王长野手脚麻利地检查了一下年轻人，见他的耳后有一个深黑色的印记，现在正渐渐淡去，仔细辨认是像是一朵不知是太阳花还是菊花的花纹，四脚八叉画得丑陋极了，大致可以推断脏东西刚才就寄宿在这个年轻人身上。

王长野站在原地，四处打量，心里想着怎么对方并不着急攻，反而像在虚张声势？同时又发现任流萤的魂魄不见了踪影。

开始的时候，王长野猜是妖怪早先埋伏在这里，利用任流萤的魂魄引她过来的；不过现在看，又像是任流萤出于什么目的，带她来撞破这附体的邪术。

他又是谁？王长野看了一眼席地而睡的年轻人，任流萤莫非认识？

毫无头绪，一头雾水的王长野掏出两颗药丸，一颗自己吞了，另一颗塞进年轻人嘴里。

黑暗本身就弥漫着恐怖的气氛，恶灵扭动着身躯，嚎叫着扇起一震黑风，旋起的风波成了形状。

这一回，它终于有了点气势，窜到比起一层楼还高，向王长野刺来无数恶风。那针刺般的风息似乎有了实体，成了长矛飞涨而来，呲地一声划破了她的裤脚，——这是王长野最喜欢的一条。

王长野匆匆躲了过去，再一看这鬼怪也是诡异：刚发生一次交锋，就忽然疏离，保持距离似的一下离开老远。

“姑奶奶是你惹过还可以跑得掉的吗？”威吓里带着试探，她抽出腰带。

“啪”地一甩，成了一条金色皮鞭，——这东西也有些来头，是郁江从一个老将军坟带出来的。她内劲一拧，双手一翻，用力将鞭子甩出去。那绳索如同有了生命的藤蔓，长度不见有限，直接往那东西身上圈绕裹体而去。

王长野手上的功夫都传自郁江，但是与人对阵和与妖对阵终究不太一样。应付人，只管卷上他的脑袋四肢，但凡是人，就反抗不了；可是眼前这东西却是辨不清长短粗细的。

一时间，只看到鞭子团团围住邪祟，困倒也是困住了，但没有五官，她也不知道现在做到何种地步？

离得再近几分，妖物显出三头六臂，一眨眼的功夫呲出水花，浇熄了鞭子上的火星，力道也是不小，拼死扭动让人站立不稳。王长野使出全力，才能站定在它面前。

一股力从她的手心传了过去，使得鞭子上的火焰有了实体。瞬间的静止，那怪物丑陋的面目近在咫尺，似乎幻化无形，又似乎真情实意。王长野勉强看清楚那似龙似蛇的头颅一共有九颗，正徐徐吐出信子，冰凉又炙热的气息吹在脸上。

就这样，妖物动弹不得，她也动弹不得，——倒成了一个死局……

黑暗渐渐将周遭的一切包裹起来。王长野倔强地仰起头，远远的楼栋依稀的轮廓里，只剩原先那盏洛铭家的小夜灯，轻光掠影印在眼帘。

此时此刻有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到底还是太嫩了。”

这棉若无力的声音如同危亡之人发出的哀叹，带着沉甸甸的死气。若不是那咄咄逼人的调调，王长野甚至疑心认为那是自己的一声叹息……还来不及追寻声音方向，幽深的夜里乍亮起一点微末的光芒迤逦飞近，是有人往这里赶来。

“你在哪里？”

王长野无暇顾忌其他，没有回应。她正咬着牙冠，生怕那说话的人趁机跑了。

“看来今天的你还真死不了呢！”朦胧浮泛的光晕里那个人影笑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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