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伶之死（三）（1/2）
王长野不知道的另一边，警察局里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谁给媒体的消息？”
“我看七八成可能性是林家那伙人为了转移视线才去爆的料。这就不劳您操心了，辟谣这事不归我们重案组管。”
李队长叹了口气，任流萤的死可以有千百种解释，但都不该以这种哗众取宠的方式，他对年轻副队长所说的话不甚满意。
正巧外勤的同事提了一袋夜宵进来，招呼大家来吃。刑警们沉睡中醒来，纷纷睁开惺忪的眼睛，这才打断了这场不太愉快的对话。
“自杀，如果真是自杀倒好了。”李队长语重心长地喃喃。
他一开始与任流萤所在的事务所商讨过不公布案情的细节，那边才会做出宣布任流萤是自杀的这一决定。任流萤死后所撕扯出来的伤疤被人当做寻常娱乐八卦，这让一向正派的老人不太舒服。
副队充耳不闻，心想现在是什么处境？前两个案子还没水落石出，法医检查还没结束，——将来的日子亦尽到了那时再说……
拿着保温杯的李队长如老佛入定，外界说什悲和喜，还不如还给自己。他当刑警十几年，坐到这个位子早不用他上刀山下火海，但担责抗压都是他一个人扛下来的。对于公众来说，一条命是一条命，他手下的几条命也是几条命，只能尽且做得仁至义尽。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李队长接了过来。
是配合调查的法医工作人员：“李队，法医报告出来了。任流萤确认去世时，已经怀孕三周。目前有几个嫌疑人，但暂时还不能确认血缘关系。”
“好的，谢谢你。”
“李队！”
“还有什么事？”
“李队，你这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啊……好的，谢谢你。”
李队放下话筒，被这番关心提醒了，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给一个标记为“Dusko”的人打了过去：这个点，那个人应该还没睡。
手机那头响起节奏明快的彩铃声：Tango Flamenco。
“喂，”长时间的等待后，终于有人接通了电话，“喂，谁啊？”
李队长忍着对方的不客气，好脾气地说：“猎人，天亮了。”
那人冷冰冰地笑起来：“玩狼人杀啊？不适合你……”他“啪”地摁了手机，往边上一扔，“这年头哪个烂狗屁都有本少爷的电话号码了？”一头扑入酒肉池林……
大清早儿的，闹铃响了大概十几遍，吵得都有人来敲门了。
“胡起，你醒了没有？起哥，你的闹钟已经响了五分钟了！”
这震耳发聩的破锣嗓远比闹钟来得有效，终于有一条白到发青的手臂从被子里探了出来，胡乱摸了一遍，把闹钟给摁掉了。门外的人听不到闹钟，知道他起来了，也便偃旗息鼓地退了。
这个被叫做“胡起”的人抬起头，一脸茫茫然顶着个乱草丛一样的发型。一骨碌坐起来的时候，他头还是疼，抱着脑袋开始思考人生三大哲学问题：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要到哪儿去……
昨天不是应该在枫丹白露宫，陪一群纨绔哈皮的嘛？怎么回的家？
身上空荡荡的感觉起先让胡起不解，四下张望才发现这是在自己家，衣服床上地上到处都是。他找回了些许安全感：确定自己不是裸奔回来的就好。
胡起样貌端正，若有人仔细端详，便会发现他与近来走红的艺人陈镜知模样相似，但是陈镜知有的是偶像的卓越气质，他却只有流氓痞子的颓废……
一缕白色的烟气出现在胡起面前，他起了恶作剧的心，嬉皮笑脸地捏起右手拳头，想要聚起一团煞气在这白烟面前晃悠；可才琢磨出一个苗苗，就被旋转而至的白烟吞噬而去。
他又努力了一边，还是老样子。
胡起修的是鬼道，他无魂，身上唯一那一魂是别人给的“馈赠”。这缕白烟可不寻常，是个厉害角色的生魂，能将他的煞气消化于无形。凭得它，胡起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天雷地劫，成就了现在的自己；可也是它，让胡起使不得半点鬼道戾气，只能不老不死地苟且赖活着。
胡起毫无办法，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有些愤恨又有些兴奋，唾道：“臭女人，要怎么才能放过我？”
它的出现让胡起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枫丹白露宫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聚集了不少邪祟，他的确去了那里。往日里都相安无事，谁知道这天偏偏有不长眼的想要来招惹他身上这缕生魂。旧有酒壮人胆，现有邪祟仗势欺“魂”的。一缕生魂终究没有她在世时那么神通，待到寡不敌众，令本该看热闹的胡起也忍不住出手了，结果搞得自己一身魑魅魍魉的妖邪臭气。
胡起回味了一下那种纵横的感觉，叹了口气，都差点忘记了自己还有这种雄风的时候。
生魂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想法，飘飘荡荡画成了一个圆圈：这是要谢他？还是要嘲讽他？胡起望着它，心说：你也是凄惨，残破不全，还不能语言；你要是会知恩识人心的人，当年又怎么会那么对我？
这烟并不能说话，悬在半空中，若是个人，一定是在漠视他。
胡起白了它一眼，站起来找衣服。白烟一闪而过，应该还是在附近，只是不知道所踪。他套好件白T，穿好拖鞋，又隐约想起昨天的电话，似乎跟他说的：什么，什么天亮了？
是“猎人，天亮了。”
会这么对他说话的，只有那个警察了！胡起实际上是人民警察李队长的线人，目前的本职工作是司机。
胡起想起了李队那张苦大仇深的老脸，打了个激灵，领悟过来那并不是什么烂狗屁打来的电话……从喉咙深处呼出一口气，这才从宿醉中惊醒过来：真不该喝那么多。
痛，好痛，痛痛痛……
胡起开始想打给李队长问问啥事，可翻收件箱的时候，发现各种广告中夹了一条重要消息：胡起，速度把不凡带回家。眼看这回笼觉是睡不成了，发信人是段光伟，十分钟之前发的。
段不凡是胡起的老板，段光伟是段不凡的老爸。
段光伟正是胡起为警方调查的人，中年发迹，本市吃穿住行各个产业都有所涉猎。警方对他有所怀疑也是有原因，他像是凭空出现的一个人，不知哪里聚集的财富。
即使是胡起，也是有职业道德的，他回段光伟：“马上去接段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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