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意?(1/2)
重阳一路回到自己的大账,一边坐了,接过黄琼捧过来的茶,一口喝干兀自气得脸色铁青。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别是病了,再不然饿了?晚饭给您准备好了,就在桌子上,我伺候您用膳吧!”黄琼发现重阳的气色不对,小心的说道。
“饿?我气都气饱了。”重阳冷笑一声,“咣”地将茶杯重重地墩在几上。突然重阳腾的站了起来,发疯似地将桌上的碗打落在地,“她到底比我好到哪里?我到底那点不如她?我这到底算是什么?”一边说,一边又在房间里“乒乒乓乓”乱砸了一气,直到屋子里的东西都被打烂了才停了下来。正当重阳站在那里呼呼喘息的时候,一个侍卫小心翼翼进来禀道:“公主千岁,六将军来看你了。”
“不见,不见,我谁都不见。”重阳杏眼圆睁,拍着桌子叫道,一张原本俊俏的瓜子脸也因激动变得胀红,连脖子上的青筋也是爆出而外。忽然她又改了主意,强压住心里沸腾了似的愤怒,忍气用不大平稳的声音说:“叫他进来!”
“怎么,听说公主生气了。”随着话音,只见六郎大步走了进来,他挥了挥手,几个早已被唬得面白身软,魂不附体俯伏在地上的侍女如释重负一般退了出去。六郎见重阳背对不睬自己,便四处环顾了一下,只见大账之内如同遭了一场劫难,满地是丢弃的胭脂水粉、衣裳罗裙、踩坏的筐子篮子、摔烂的鸡蛋、碰翻的四软羹汤。六郎仿佛丝毫没有介意,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怎么了,公主,下人又惹你生气了?”
“下人没有惹我生气,惹我生气的人是你。”重阳霍然转身,大声说道;“为什么事事你都要冲在前头?修桥挖路是你去,攻城夺池也是你去,连去给她找什么熊胆还是你。难道杨家就剩下了你一个人?还是这天下只有她重要。”
“我当是什么事情呢,”六郎没有生气,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轻轻一笑,走近了几步,伸手抿了一下重阳额前一缕凌乱的秀发,说道:“今天我一进帐就觉得你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样,难道又换了什么熏香?也难为你们这些姑娘,随军打仗还带着这些零碎的东西。”
六郎这一举动大大的出乎了重阳的预料,她与六郎也算是相识多日,却从未见六郎在言语之间流露出一丝温柔与爱怜,此刻见六郎轻言细语蕴着几许柔情,重阳心头的怒火也不知不觉地丢到爪洼国去了。她楞一愣,随即红了脸,小声说:“我哪里用什么熏香,不过是最近总是失眠,所以每日用合欢花泡茶,大概是合欢花的香气吧。”
“合欢花?”六郎眉棱微微抖动了一下,追问了一句:“谁教你用的?”
“是黄琼。”重阳无所谓的随口说道。
“公主没有听说过合欢花花种有毒吗?”
“我当然知道合欢花花种有毒,黄琼早就告诉我了。”重阳扫了六郎一眼,见六郎眼中少见地露出了关切之色,心头一热,却忙又收摄住,故作不屑的说道:“岐黄之道讲究的是君臣相辅,药用的好了,□□也可救人;药用的不好,人参也是毒药。连太医都说合欢花的的花种虽有毒,但是此花却可以舒郁理气,安神活络,为什么我不能用?”
见重阳大大方方神色无异的说出了早知道合欢花种有毒,六郎反倒一下子变得踌躇了。自六郎发现郡主的烛台中有合欢花的花种,又听说郡主的大账除了延琪,重阳和黄琼外竟再无五人进入,他便怀疑不是重阳妒忌心作祟对郡主下毒,便是貌似本分的黄琼其实另有二心。难道是我多虑了?郡主烛台中的合欢花种本就是一个意外,难道这件事情和她们二人都没有关系?正思量得不得要领时,就听见重阳娇嗔怪道:“哎,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六郎憬然回过神来,“我在想合欢花这个名字真不好听,公主为什么偏爱用它?”
“‘雨晴夜合玲珑日,万枝香袅红丝拂’,多美的花。这个世上叫琼的未必穷,姓钱的钱也不一定多。难道我饮合欢花茶,就一定要去倚相思树?再说了,你少岔开我的话,我不管杨元帅用什么天兵神将去给她找熊胆,总之,这次,我就是不让你去!”
“怎么,公主是怕我不能活着回来还是希望下次修桥的时候你的八皇兄仍然第一个想到我?”六郎没有生气,只是淡淡一笑说道。
“你是说,你是做给我皇兄看得?”重阳疑惑的看着六郎,恍然之间她似乎悟到了什么,忽然咬着牙从齿缝里说道:“说到底我只怪皇兄平日太娇惯她,是她自己要去合藩,与你有什么相干,为什么把气撒到你得头上,将来她如果嫁人生不出儿子,难道也怪你不成?”
一听这话,六郎心中一震,焰腾腾怒火勃然而发,他强忍气,勉强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说:“昭平郡主是皇上派往西夏和亲的郡主,如果她有什么闪失,我们杨家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再说了,八王生我的气不是一天两天呢,面子上的事情,还是不得不做的,不是吗?”
“这是面子上的事情吗?这是送命的事情。再说了,你怕什么?”重阳白了六郎一眼,没好气地娇啐道:“你们杨家的荣辱死生,身家性命不都全系于我父皇的一念之间嘛?我是公主,有我在,我倒要看看谁敢动你一个指头。”说完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对,于是顿了顿,走进了六郎几步,轻声说道:“六郎,这个世上不是只有她关心你,还有我。你我也是前生有缘,所以今生才会相逢,是吗?”
六郎眼波闪烁,低头凝视着重阳良久,此刻的重阳微仰着头,满眼都是期望和爱恋,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尖利冰冷而是充满了温存柔和,她羞赧的神态加上原本就清秀的脸庞被跳动的烛火映得柔和光润,竟是平添了几分动人之色,让人难免心生怜惜。
六郎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想:“你我前生有没有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今生心有所许。。。”想着,他的思绪又悠然转回来,不置可否的淡然一笑说道:“公主,于情于理我这次一定是非去不可,不但我要去,我还想跟你借一个人。”
“谁?”
“黄琼黄姑娘。”
“为什么你要带她一起去?”重阳疑惑不解,又略带警觉的问道。
“是这样的。”六郎颜色霁和,轻松地微笑道:“刚才你走了之后,八王说不知何时身上长了一个无名的痈肿疔疮,还是那个符郎中,说新鲜的白花舌蛇草会有奇效。此草是长在深山之中,正好我也要去查剌山,如果能为八王寻来,岂不是一举两得?我听说黄姑娘好像颇通医理,所以我想带她一起去。何况宫中的侍女不日就会到营中,有她们这些宫中的老人儿伺候你,我更放心一些。”
重阳歪着头想了想,忽然释然一笑道:“人本来就是你送给我,你想带去就带去呗。我知道父皇给你定了一年之约,那么说一年之后,你就会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难道我连一个下人都容不下吗?只是。。。” 重阳不放心地又看六郎一眼,说道:“你这次真的是作给八皇兄看的?”
“怎么,难道你需要我赌咒发誓?”
重阳撇了撇嘴,一脸不屑的说:“谁稀罕你那牙痛咒?赌咒发誓不过是骗骗那些没有见识的乡下人罢了,” 说完又小声嘟囔道:“神正则眸清,你说这话的时候,连看都不敢看我,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也只有我这样的傻子全当你不是在骗我就行了。”
又见六郎似乎若有所思地向外望了望,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于是上前恨恨地掐了六郎一下,说:“你在想什么呢?今天笑得这么难看,是不是巴不得我马上回京不要这里烦你才好呀?!”
“唔?唔……” 重阳这一下掐的还真有点痛,六郎伸手揉了揉胳膊,费了好大的劲才挤出一个笑脸道:“外面好像有个虫子在叫,我在想这个时节的虫子怎么会叫的这样欢呢?不过你既然不喜欢郡主,一个人在这儿岂非无聊的很,早些回京也不是一个坏主意。”
重阳走近了他,一边替他摘掉身上的一片竹叶,一边嗔道:“人家说话,你说听虫叫——变着法儿骂人!你刚才从哪里回来的,为什么身上会有竹叶?我才不回宫呢,我要在这儿陪着你。你想打发我走?没有那么容易。”
六郎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好吧,你想留下就留下,不过到了这个时辰,我也该告辞了。” 说完又把小丫头们叫进来,叮咛了几句诸如小心伺候之类的话,这才转身离去。
偌大的营帐内只剩了重阳一人,外面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风,愁云漠漠压得很低,给整个大营笼罩了一片灰暗阴沉的色调。重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眉头紧锁,似乎心事重重。一扭脸她看见丫头小茹怯生生的提着茶壶,站在帐门口望着自己,于是挥了挥手招呼她进来,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明天一早就去把潘龙将军悄悄的请到这来,记住,别让六将军知道。”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刚刚发亮,潘龙便一如往常样早早的起来,带着几名亲兵,绕营房溜达一匝,看到军卒们做饭没有支好架子,便训斥几句“锅支得不稳,舀饭时翻了烫着人”,看到年轻的兵士红笠帽带略有歪斜,便骂上几句“笨成这个样子,连帽子都带不好”,等他回到自己的大账时,已是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未等潘龙稍事休憩,便见重阳的丫头小茹进来禀说重阳公主召见。
潘龙有点意外,但又不敢慢待了,于是急急的跟着小茹前往重阳的大帐。一路走,潘龙一边问道:“重阳公主这么早的召见我,有什么急事么?”小茹陪着笑脸道:“看您说的,公主要召见您,我这个下人怎能知道详情。”
二人走了一刻钟的功夫,便来到重阳的大账前。潘龙报了职名后,便听里头重阳道:“请进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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