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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顾湄虽这么吩咐了下去, 但是黛儿何时会来，来之后是否还会约她去荷花池，包括来的究竟会不会依旧是黛儿。
顾湄心里对这些, 其实是一点谱儿都没有的。
重生以后，许多事情都有了改变，顾湄也没个十足把握。
她领着两个丫头，漫无目的地在院子里闲逛, 直到日上三竿的时候，黛儿才终于不负众望地来了。
“湄儿姑娘, ”黛儿先向顾湄行了个礼，她脸上涂了淡淡的脂粉，瞧着隐隐地竟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气范。
是了, 本就是罪臣之女嘛, 顾湄心想。
黛儿笑道：“我们姑娘差婢子来请湄姑娘去荷花池一叙。湄儿姑娘可能不知道, 满京城的荷花, 一向是属我们淮阳侯府开得最好。哪怕是宫里, 在这时节，也见不到呢。”
顾湄神色如常地看着她，忽然含笑道：“你们姑娘不是被老侯爷关了禁闭吗。快告诉我，她是如何蒙混出来的？”
黛儿神色一紧, 顾湄眼尖地注意到了，她抓着巾帕的手不自觉在用力。
黛儿低下头道：“前院来了不少达官贵人, 老爷也去应酬了。姑娘说了, 她时间少, 让婢子赶快带您过去呢。”
许多前世不曾注意的细节如今都慢慢显露出了端倪，顾湄在肚皮里已经暗自地皮里阳秋了一番。
她点头道：“成，那你在前头带路，我和你去。”
黛儿：“是。”
花枝与喜鹊自觉地要跟着，黛儿正绞尽脑汁地想借口甩掉她们，却听顾湄主动道：“你们俩就在这儿吧，阿瑶是偷溜出来的，人多了反而惹人注意。要是薛侯爷或者别的什么人问起来，就说我去小解了，可千万别暴露了薛姑娘。”
“知道吗？”顾湄回头，别有深意地看了花枝一眼。
花枝心中一震，想到了姑娘先前交代的话，忙道：“是。”
前方的黛儿，见一切这么顺利，也默默松了一口气。
她笑说：“湄儿姑娘这么体贴我们姑娘，婢子先替姑娘谢您一声了。”
“应该的。”顾湄盯着她的背影，淡淡道。
顾浈自从与李家姑娘会面以后，那李家的丫头便帮她想好了理由，支走了崔姑姑。
其实顾浈倒也没准备捣什么乱，只是她实在不想身边，时时刻刻都埋着一根眼线。顾大人说了，已经为她选好了婆家，只要三个月一到，就会直接把她从这扇门抬入到那扇门去。
她不想草草嫁人，她已经与南阳郡主和顾湄撕破了脸，若再随便嫁个夫家去，她这一辈子，才是真的毁了。
她顾浈也是堂堂正正的嫡女出身，她日后，绝不能比顾湄过得差！
祁世昭来找顾浈的时候，顾浈才与李娉婷分开不久。今日这场赏花宴，旁的人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顾浈和祁世昭，却还算是各自分明。
薛向陵绕了如此大的一个圈子，所求的无非是一个女孩儿，一个一出生，就什么都有的女孩儿。
多幸运啊，凭什么她就什么都没有呢？
顾浈看向祁世昭，她险些都忘了，眼前的男子，也是曾向顾湄求过亲的，果真是同人不同命吗。
这样顾影自怜的想法，仅像烟花一般，短暂地在顾浈脑海里一闪而过了。闪过之后，她只有更恨，更不服的。
她抬起眼皮，与祁世昭对视的眼神，平白多了几分冷意。
祁世昭道：“这些日子，过得好吗。”
这话不知从何说起，可顾浈好像忽地懂了，她神情微变，那薄薄的唇瓣，狠狠颤抖了两下。
祁世昭好整以暇地收回目光，他道：“闵靖公府与顾府到底只是一墙之隔，你三个月不出府门，我多多少少，都能猜到一点。”
“是郡主和顾湄，给了你气受吧？”祁世昭的声音又轻又斯文，他露出了一个极致儒雅的笑容，“顾大人一定也不偏向你。”
“我说得对吗？”祁世昭温和地问。
这一瞬间，他好像又化成了小时候的世昭哥哥，一个温润柔和的大男孩儿。
顾浈用尽了全力，才勉强忍住那没有夺出眼眶的泪，她别过脸，还是不禁用巾帕仔细擦了一下眼角。
她道：“我没事了。”
祁世昭望着她，他仗着自己仪表堂堂的脸，倏地扯了嘴角笑起来：“没什么难为情的。我与你一样，都是在继母的阴影下，长到如今这么大。”
“说起来，你比我，尚要幸运多了，”这是祁世昭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提到他的继母陈氏，他淡道，“郡主再如何，也不会在明面上苛待你，何况，你又是个女孩儿。”
他语气里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或许，本也是同病相怜的吧。
顾浈不由喃喃道：“世昭哥……”
“嘘。”祁世昭对她微笑，他以纤细的食指抵在唇边，笑问道，“我有个法子可以帮你，你要听吗？”
顾浈一怔，还是不由自主地问了下去：“什么法子？”
“顾湄要是死了，你就是顾家唯一的姑娘，”祁世昭微微靠近了她，他声音放得极低，像是那种不经意就能杀了人的柳叶刀。
祁世昭道：“那时候，属于顾湄的一切，都会是你的了。”
顾浈握紧了手指头，她凝视着祁世昭，祁世昭的目光平静，仿佛所说的，只是杀一条狗，杀一只猪那般简单。
顾浈的神情微凝，她道：“什么法子？”
“顾湄被骗去了荷花池边，你选个时候，悄悄推她下去，没有别的人会知道。”祁世昭的神色淡漠。
顾浈不由放缓了呼吸。
祁世昭说：“你要是不信，可以先去荷花池看看，若还有别的人在，不要动手。”
顾浈抓着巾帕的手握得发了青。
她眨了一下眼皮，轻声问：“她死了，我还能有什么别的好处吗？”
“我爹要嫁我出去。”顾湄抬起头，不是滋味地看了祁世昭一眼，“我不想随便嫁人。”
顾浈的目光里透着少见的温暖，这大约是她能想到的最露骨的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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