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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放在以前，顾湄也许还会亲热地与赵庚打声招呼, 喊一声舅舅。可自从小十七枉死以后, 眼见了薛向陵是多么伤心, 又眼见了赵庚如何的两面三刀，顾湄的这声“舅舅”，是无论怎样都喊不出来了。
他是杀死那只猫的元凶, 也就等同于是杀死了顾湄的真正元凶。
要不是赵庚先叫住了她，顾湄真想装作没见到过赵庚。
顾湄勉强笑了一下, 浑不似以前和赵庚那般熟稔, 她口称“殿下。”
“这么久不见，怎么反而还和我生疏了。”赵庚在人前一向是人五人六的模样，他着亲王服, 浑不怕暴露身份，他的视线轻微地在顾湄身上那么一打量, 含笑道：“病愈以后, 你倒出落成一个大丫头了, 瞧这落落大方的样子。”
顾湄正经道：“谢殿下赞誉。”
听到她的回答后, 赵庚的脸色略有些下沉。
顾湄表现地越礼貌，两人的关系便会愈加冷淡生疏。他之前被关禁闭的时候, 就听说了顾湄给薛向陵求情的事，本以为是场误会，眼下看来不是。
这丫头, 怕是不满他, 特意在父皇面前打他脸的。
赵庚的神情也冷淡了几分, 任谁都不喜欢老是用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何况赵庚。
他道：“留下一起吃饭吗？”
赵庚似笑非笑地说：“我约了世昭，想必他过会儿就能来，你们，不是一向亲近吗。”
“亲近”这两字被赵庚咬地很重，顾湄听着委实有些刺耳。
她微笑着道：“不了，今儿过节，街上乱，母亲一直催着我回府呢，殿下慢用便好。”
说完，顾湄干脆利落地转过身，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给他。
赵庚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顾湄远走，他朝身后的小厮打了一个手势，两人便去了之前就订好的厢房里。
过了约一炷香的时间，祁世昭才姗姗来迟地前来赴约。
今日是除夕，祁世昭的衣着总算是不同以往那般素净了，他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衣袍，骨子里却仍然透着一股风光霁月般的秀雅。
他向赵庚见礼：“晋王殿下。”
赵庚将手中的菜单给他：“诶，你来得正好，自己看看，还想吃些什么菜？真是要过年了，这家酒楼放在平时，可不会像现在这么清净。你算是赶了巧。”
祁世昭淡笑着回：“由殿下做主。”
“我要是没记错，你爱吃牛肉丝吧？”赵庚笑着说，“小时候我去舅舅家做客，每当你在，侯府的厨子总喜欢把这道菜端上来。”
赵庚把菜本子交给身后的小厮，自有小厮去点菜。
他皇子的派头十足十，祁世昭一来，便有赵庚身边的亲卫为他沏好了茶，祁世昭淡淡回礼，他道：“是殿下有心了，陈年往事，也能记得这么清楚。难怪陛下总夸您机敏。”
赵庚笑着受了，他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对了，你刚才上来时，遇见顾湄了吗？”
祁世昭摇头：“没有。她刚才在这儿？”
“是啊，”赵庚装模作样地说，“和你前后脚走的。我还以为你们能遇见。”
顿一顿，赵庚凑近他些许，赵庚试探地问道：“你们最近，吵架了？”
见祁世昭神情略变，赵庚的眼角笑意深了几分，他道：“你别误会，我没在你们府上安眼线。只是刚才，我打算留她吃饭，她一听说你也在，赶忙谢绝了我。我这才怀疑，是不是你们俩小孩儿，闹了什么别扭。”
祁世昭脸色一僵，他揉了揉眉心，淡道：“殿下今日约我来，不是要与我商讨瘟疫后的赈灾事宜吗，怎么反倒关心起我的私事来了？”
“看来是真吵架了。”赵庚如今二十有七，府上也是有妻有妾的人，他对处理这种男女之事得心应手，笑道，“我听说，顾湄病好以后与薛家来往过甚，不会是为了这个吧？”
祁世昭不答，他倏地从桌边站了起来，面色清冷：“殿下若只是要与我聊这些，那就恕世昭不给你这个面子了。”
“世昭，我和你是一家人，所以才会多关心你。若是别人，你以为我会问？”赵庚的语调拖得很长。
他拉着他衣袖，示意祁世昭坐下，赵庚的黑眸里隐有笑意，“你要是不想说，那便不讲。”
“本王不过是为你不值而已。”
赵庚轻描淡写地说。
祁世昭的眼里似有云雾在轻轻涌动。他喝了口浓茶，只觉得茶味苦得发涩，那涩意从舌尖一直蔓延到空落落的心底。
祁世昭道：“没有什么值不值。”
赵庚长吁短叹地“唉”了一声，他勾了勾唇角：“还是兄弟呢，只怕在淮阳侯心里，兄弟如衣服，女人才是如手足。”
“顾湄今天来这儿，想必是为了目送淮阳侯和我那九弟出京？”赵庚摇头道，“说来，便更是可惜了，随军的参谋本是你……”
“殿下。”祁世昭淡淡打断了赵庚，他的黑眸犹如深渊般凝重，“臣不觉得可惜。”
赵庚道：“好好，不可惜。以你的才华，灾后重建的事显然更适合你。”
他略略挑眉：“那你可知道，这事儿是谁在父皇面前为你求来的吗？”
祁世昭抬眼看他。
赵庚静静地看着祁世昭，他锐利的视线一刻不离祁世昭俊秀的脸，赵庚道：“到了今天，莫非你还不明白，谁对你好，谁对你是真心，谁对你是假意？”
“九弟要真想你一同随军，以他在父皇面前的受宠程度，为你开这个口，又有何难？”
赵庚停顿少许，他斯文地举起茶杯，用茶杯盖轻微地拨动了一下茶叶。
“薛向陵能去，而你不能去，在九弟心里，你们孰重孰轻，你难道没有数吗？”赵庚平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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