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家团圆（1/2）

妈妈吓了一跳, 上了年纪的人不适应过度亲昵, 手举了半天才慢慢放在她背上轻拍了拍。

“回来了？”

“嗯。”

“吃饭了没？”

“没。”

“番茄鸡蛋面, 你小时候最爱吃的，妈这就给你下碗去。”

“嗯……”

最后一声“嗯”带了浓浓的鼻音。

“你……”

妈妈刚想说什么, 奶奶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正吃着饭，筷子还在手里还夹着。

“呦！妍妍回来了！快快快，杵门口干嘛？快进来！吃饭没？”

“没呢, 奶奶。”她使劲儿眨了两下眼, 硬生生把眼泪眨了回去。

奶奶老眼昏花，自是看不到这些小细节, 只顾拉着她的手往里走。

“奶奶这就给你……还是算了，让你妈下面去，奶奶这老胳膊老腿, 没你妈利索。快去啊！别饿着孩子。”

爷爷爸爸也过来了, 一家人迎着她, 多隆重似的。

围在桌边吃着面, 明明桌上空荡荡的，可心里却满当当的。

奶奶问她, “怎么突然回来？”

她笑道：“想家了。”

爷爷说：“那就多住几天！”

她颌首，“好。”

饭桌上, 爷爷奶奶一直笑, 爸妈一直看着她, 妈妈的眼圈有些红, 还低头偷偷抹了下眼角。

吃完饭，妈妈洗碗爸爸上班，又陪着爷爷奶奶说了会儿话，一天一夜没睡，她有点儿顶不住了，迷迷糊糊还栽了头。

妈妈过来点了她额头一下，心疼道：“看你这样儿，还跟小时候似的，一点儿大人气儿都没有，困了就去睡，你这捣蒜臼呢？”

爷爷奶奶这才察觉她困得都快睁不开眼了。

“快去睡快去睡！”

妈妈给她铺了暖烘烘的被窝，挨着枕头她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再没有这么舒服，居然还做了个美美的梦。

梦里她坐在满是青草的山顶，山雀在头顶飞，布谷在峡谷叫，日出东方光芒万丈，朝霞映红了她的脸，她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头一歪，枕在了身旁人的肩头，如瀑长发被风带起，徐徐袅袅，身后拖着的长长黑影随着太阳冉冉，越来越短，越来越小。

睁开眼，她迷迷糊糊，始终想不起梦里那陪她并肩看日出的究竟是谁？

吃了晚饭，陪家人说话看电视，热热闹闹到深夜，爷爷奶奶顶不住去睡了，爸爸妈妈却拉着她进了卧室。

“妍妍，你……”

刚一开口，妈妈就忍不住红了眼圈落了泪，拽着她的胳膊坐在床边好半天哽咽不出下面的话。

爸爸等不及了，干脆自个儿说。

“恶人终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往后，咱家就安生了。”

前半句肯定是爸爸想了半下午想出来的台词，后面才是他惯有的语气。

庄妍搂住妈妈的肩，眼前雾蒙蒙一片，努力控制着情绪。

“你们都知道了。”

爸爸叹气，“我们也是才知道，你三姑跟我说的，前几天还有记者找到咱们家，说想采访当年的事儿，让我给请走了。”

她就知道诈死的新闻一曝光，绝对瞒不住。

“爷爷奶奶不知道？”

爸爸回道：“嗯，不敢让他们知道，怕他们操心，年纪大了，万一有个好歹。”

妈妈擦了擦眼泪，抬头看向她：“妈也五十岁的人了，硬是学会了用那智能手机看新闻刷微博，就是为了看你那案子进行的咋样了。”

爸爸又道：“你妈憋不住想给你打电话，我没让，我们也帮不上忙，再给你添乱让你分心，得不偿失。”

妈妈拿出手机给她演示，“你看，昨天晚上我才刷了微博看郭歌她妹那案子，我跟你爸一直以为是郭家人害你，谁曾想竟然是这个秘书！”

她接过妈妈的手机放到一边，看了一眼长背椅上的爸爸，又看了一眼搂着的妈妈，深吸了口气，金丝眼镜反着微芒。

“爸，妈，有件事我想跟你们说，这事瞒了你们差不多十年了，对不起。”

爸妈一愣，面面相觑，也跟着正色起来。

“你说。”

“其实，赵远江他……”

时间跨度有些长，从十三年前讲到十年前，再到两年前，再到半年前，即便她再怎么言简意赅，依然讲了一个多小时才让爸妈明白了来龙去脉。

爸爸突然起身，一拍桌子。

“这是大喜事！天大的喜事！明天咱们全家下馆子去！老爸我请客！咱们去那个……贵宾酒楼！叫一桌最好的！”

妈妈也抹着眼泪道：“成，就这么办，明天晚上下了班咱们就去。”

夜已深了，又说了几句，爸妈便去睡了，她也钻进被窝，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看了看。

黑屏的，没开机。

手指在右侧开机键徘徊了好久，最终还是没有按下。

重新塞回枕下，拉了拉被子，外面起风了，呼呼的风打在窗棂啪啦啪啦响。

郭家这会儿会是什么样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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