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1/2)
第 4 1 章
牛得万跟着大儿子埋下了“大长垄”界碑,这是属于老牛家土地上永远的界碑,它深深地埋藏在地下,那是让儿子们、让孙子们世代传下去的永久标记。就在埋下界碑的第三天晚上,牛得万一觉不醒,驾鹤西去。牛得万离开了人世间,离开了他的亲人们,也离开了他守护一生的土地。吃尽了苦,受尽了累,操劳了一生的牛得万,最后还是满含着冤屈,满含着悲愤,带着遍体的伤痕离开了人世间。牛得万抛下了他一生省吃俭用积攒的财产,他抛下了他的儿孙们,他抛下了守护一生最后还没有守护住的“大长垄”,牛得万走了。
半夜里,老牛家一家人嚎啕大哭,老牛家的哭声惊动了饮马屯,惊动了饮马屯的乡亲们,人们知道老牛家发生大事情了。半夜里就有人来到老牛家来打听出啥事了,问一问用不用帮忙,第一个来到老牛家的就是离得最近的二驴子,第二个是三柱子。
第二天天亮了,天空是阴沉沉的,灰蒙蒙的,给人一种郁闷的感觉。已是初冬的季节,地面上有水坑的地方已经冻上了冰茬,白白的冰茬很薄很薄一踩就会破掉,屋里屋外都显得特别寒冷,人们还不适应这初冬的寒意,小北风呼呼地吹着,大树上的叶子几乎全部掉光了,闲人们开始躲到屋子里,路上行人很少,偶尔有一两个行人,也是缩着脖子,袖着手匆匆而过,寒冷的饮马河的冬天就要来了。
老牛家一家人被牛得万的去世弄的不知所措,家里是乱糟糟的,除了哭哭泣泣谁都不知道干什么好。
“大狗他爹,快去找五爷,让五爷过来支应一下。”牛大嫂提醒了牛老大。
牛老大这才缓过神来,牛老大请来了牛五爷,牛五爷的到来一切都顺畅了。
牛五爷立刻让大狗进城给二叔送信,让老二两口子回家奔丧。让牛老大到木匠铺订做棺材,要最好的要棺材。老三去请鼓乐。牛五爷把小信子、嘎秃子、三柱子,二驴子也安排了活。不一会儿,鼓乐就响起来了,鼓乐一响等于给乡邻送信了。又过了一会儿,棺材抬过来了,饮马屯全屯的人们都知道牛得万去世了,越来越多的亲友们和乡亲们都来到老牛家吊丧。
除了吊丧的人和帮忙的人以外,自然也有看热闹的。看热闹的人里面少不了两个人物,一个是候瘸子,另外一个是朱瞎子,两个人各拄着一根棍子,两个人干不动活,也帮不上忙。不过,两个人的嘴都好使,两个人在一旁不停地说三道四。
牛五爷主持牛得万的葬礼,一切支应,一切安排和调度都由牛五爷来指挥,老牛家的葬礼变得按部就班,变得井井有条。大门的外边一根杆子挑起一大串用白纸剪的招魂幡,招魂幡高高地悬挂在大门的东侧,北风吹动的时候发出“唰唰”地响声,尤其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那“唰唰”地声音更加吓人,胆子小的人不敢从门前走过。老牛家的院子里停放着一口黑漆的红松棺材,棺材停放在院子中心,棺材的正面一个大大的金色的“奠”字,棺材空盖着,棺材上面搭着席棚子,不能让阳光照射在棺材里面。
牛五爷让老牛家请了两班鼓乐,两班鼓乐在大门外对吹对擂。一伙在大门外的东边,另一伙在大门外的西边,两班鼓乐中的一伙刚刚停下,另一伙鼓乐就响起。有时对吹,有时打擂,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多数时间都在吹东北民间哀挽的送葬曲调。尤其是到了夜晚,点上大白蜡烛,哀挽的送葬曲调一直吹到半夜时分。有时候,大小唢呐模仿男人和女人的说话和对话声,模仿死者活着时说话的声音和语调,最为精彩的一段是模仿牛得万说话:“该吹灯啦,豆油多贵呀?”学得惟妙惟肖,这段模仿,勾引起老牛家后人们的许多回忆,让人们更加沉浸在悲哀和追思之中。
牛得万的遗体停放在窗户地中间,牛得万头朝外笔直躺着,黑绸子的装老衣裳穿在外面,脸上蒙着一块白布,头顶上点着长明灯,摆着供品,烟香燎绕,烧纸钱的火盆里,焚烧的冥纸昼夜不能间断。老牛家的亲亲友友和屯中的乡里乡亲都来吊丧,有的带几张烧纸来烧一绕,哭上几声表示哀痛。关系近一点的送上几尺白布,再烧几张冥纸,哭一哭亡人的好处。礼情再重一点的送上几元钱,也要烧上几张烧纸,哭的时间长一点,一边哭一边叙说亡人的德善。有的还要哭出韵调来,时高时低,如诉如泣。远处的亲戚隔一两天都到了,自然,也少不了牛大嫂的五个哥哥和嫂子。牛得万的遗体停放五天,第三天是祭奠吊丧的高峰,因为第四天要入殓,第五天早上发丧。一切安排就绪。
牛得万的遗体在第四天入殓了,他的棺材里有一个布口袋,里面装的是“大长垄”的一捧黑土。
第四天晚上,忙碌了几天的人们大多都去休息了,因为明天要为牛得万送葬,年轻人还要抬棺材,当地的风俗叫抬重。亲友们和乡邻们都要送牛得万最后一程,这一天晚上,是老牛家几天来最肃静的夜晚,鼓乐也减了人,只留下几个人,多数人也休息了,为了第二天隆重的祭奠,这一天晚上只牛老大哥四个轮流守灵。
在黑沉沉的夜色中,在静悄悄的田野里,饮马屯来了两个骑着快马的人,这两个人来到饮马屯的屯口就下了马,一个人留在外面守候,一个大个子把缰绳交给了守候的人,大个子径直朝屯子里走,一直走到了牛得万家的大门口。
大个子站在门口,让人往里面传报,他说是来吊丧的,知道老爷子去世的消息已经晚了,请老牛家容许吊丧。当时只有一只小唢呐在吹,吹唢呐的人立刻换成了大唢呐,吹起男人来吊丧的调子,低沉而呜咽。
老牛家连忙出来人迎接,大家出来一看都不认识这个大个子。
“这是牛广义牛老四家吧,我是牛老四的朋友,知道信儿晚了,特来给老人家吊孝。”来的人自我介绍。
牛老四也跟着忙了四天,大嫂子怕他累坏了,正在大嫂的看守下躺了一会儿。牛老四一听说是他的朋友,一骨碌身就起来了,走到大门外。虽然外面很黑,不过,点着几根大白蜡烛,来的人是谁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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