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不做一书生(1/2)
曹骁睡了很久。
久到忘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样的梦。
只记得天发杀机、龙蛇起陆、电蛇狂舞、雷雨交加的夜里,他随着自己的叔叔走进了一个在国境东南的小庄子里。
那夜他跪下向一个男子磕头,递茶,拜师。
那夜叔叔对他说:“骁骁,以后,我俩以军职相称,行伍之中,多多关照了。”
他很茫然。
也很讶异。
那个让他叔叔异常恭敬的人姓韩,叔叔曹盛非要让他在韩师门下习武。
当曹骁离开韩家庄去往西北骁字营时,已经是一个多月后了。
这一个月让他彻底不同。
曹骁适应军旅生涯,用了四年。
他强迫自己忘掉自己的家,忘掉给他起这个军营的名字的名字,却又大发雷霆不允许他来到这个地方的爹。
他强迫着自己去回忆那一个月里,自己从韩师那儿学到的东西。
渐渐地他适应了高百夫长的牢骚、会躲开百夫长养的獒犬的追咬,能够耐受住一天比一天枯燥的训练,能够忍住不问该死的军情——
老兵们眼中,他就是个娃娃,十七岁才是投军年限,他却十三岁提前参军。
高百夫长眼中,他是个好玩具,那条狗同样觉得,因为咬中他一口就能获得奖励。
在他的叔叔眼中,曹骁只是个下级小兵。虽然有着同一个姓,却从来都不允许他喊他叔叔。
似乎要划清界限。
而在曹骁自己眼中,他始终记得自己在那个暴雨的雷霆下艰难跋涉走着山路的样子,那是他记事以来最最狼狈的时候。
那时候他无比羡慕身姿矫健的叔叔,叔叔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也不会被雷暴雨打败。
他疯狂地跑,深蹲,蛙跳……
当时已经是牙门将的曹盛给了他一个合理的军籍,就真的再也没管过他了。
所以任何人都不能够拦着训练他的高百夫长用自己的狗来训练曹骁。
曹骁花了四年脱胎换骨。
他疯狂地跑,跑赢了恶狗;疯狂地蹲,扛起了最大的石墩;疯狂地跳,跳过了高百夫长的头顶。
他每天在老兵们训练的时候捣乱,和他们抢饭,揍他们的屁股。也被他们揍。
他给高百夫长下泻药,因为他知道姓高的肯定会先喂给狗吃。
第四年,高百夫长要求他背石甲。
他用了一个月,从五块背到了二十一块,六百五十斤。
于是高百夫长提拔他为什长。
那时曹骁每天开心得没心没肺,高百夫长麾下没人会再欺负他了。
然后,卫杨的亲兵突然来喊他。
于是,他的世界坚决、迅速地开始变化。
没人可以描述曹骁把枪头捅进呼延木的心脏的时候的心情。
畏惧?害怕?紧张?
刺激?狂热?欣喜?
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
但是在梦里,他重新看到了河边的那一幕。
他感到敬畏。
他不是敬畏宗师强者,而是敬畏年轻的、热血如潮的、改天换地的生命。
宗师算什么?他曹骁,也是有宗师传承的!
是的,衰老者必将老去,也必将消泯,这是不可改变的,只能遵循。
也许某天,宗师曹骁出现在关河口,同样白发苍苍,鲜衣怒马,贵不可言。
但是,也同样会被人一刀斩于马下。
曹骁没有因为这还没发生的事情觉得遗憾,只希望自己能够快点醒来。
该练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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