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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番外一 下 坐看云起时(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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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功房里“砰”地一声,回荡弥漫,窜进了每一个角落。

解琋颓废地半倒在把杆下,微微倚着墙撑起上半身。肉眼可见的速度,拳面上浮了一层青紫。死死咬着嘴唇,可眼泪却一点儿都忍不住。

像是没有体味出拳头砸墙的剧痛,他猛地将拳砸向大腿。解琋……你有什么资格哭!

元旦方过,腊月甫至。

晴天显得愈发广阔明朗,窗外透着丝丝暖阳,腊梅光秃秃的枝条在寒风中摆动。本该是岁寒三友最盛的季节,前两日,透过窗子还能闻到阵阵梅香。

自己这是怎么了?

解琋透过眼前朦胧的水雾,似是看到腊梅枝上又结了星星点点几个花苞。

昨日,恼羞成怒的他奔出练功房。将窗外唯一的一棵腊梅树,梅枝撇了个七零八落,梅花也撸了个干净。狂躁?抑郁?绝望?这样的他,根本不敢回家见父母。从小一向性子温和的解琋,从未有任何一刻像这几日这般,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一场舞台事故,带给他的不仅仅是伤痛,是几年大好时光的消逝,更是心理的巨大折磨。

又一年了。

两个月轮椅生活,近十个月康复训练,正好,一整年。距那个黑色的晚上,一整年了啊。

膝伤好了,可三百六十五天,足以物是人非,一切都不一样了。

看着一天天康复起来的解琋,父母算是放下了心。敌不过儿子的坚持,更敌不过他“爸,妈,没有舞蹈,我就白活了!”一句话。

收拾背包,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和一年前的自己一模一样。

只是,想起即将面对的练功房,他有些惶恐。

先回了舞团。

全团上下热情地欢迎了他。

只是团长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别说已经新选了更加成熟的首席舞者,但就解琋这膝盖上的伤,跳成跳不成,真还不好说。更别提不知退步成何种田地,能不能恢复起来的舞蹈水平。一年不沾,前前后后几年的功夫,怕是都要打水漂了。即便给他时间恢复,也不知到那时团里是什么光景。

团里不能养着这么一个……“废人”。

委婉地表达了团里的情况,眼睁睁看着面前人眼里的光,慢慢暗下去,越来越淡,瞳孔都似变成了灰色。

可这事故,怎么说也算是和团里有关。于公于私,都不能撂下这孩子不管。放了他间角落里最小的练功房,已经是最大的妥协了。

“你先在这儿练着,顺便……再看看。”后面的话已然不好意摆明了出口。再看看哪里还要你吧。

解琋理解团里的安排,却不能接受。

但他依旧一厢情愿地盼望着,尽快恢复到自己受伤前的巅峰状态。团里要的还不是状态和技术,拿出来给他们看,一切都会有的。

可他最大的错误是,思想上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进练功房的第一天,他就被这样的自己吓傻了。

想不到扛得过康复训练,却扛不过重复了十年之久的舞蹈技术。

一切都是无比熟悉的,却又是,生疏的。把杆、落地镜、沙袋……从他学舞起,便几乎一天都未曾断过的基本功,到现在,像是一骨碌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热身、压腿、最基本的组合。

将腿搭上把杆,方一俯身,已能察觉到隐隐的撕痛。好一阵子,才勉强将额贴在了小腿胫骨上,这种翻江倒海的痛。许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又开始觉得,比起这个,还是恢复训练更好忍耐一些。

平地开了个竖叉,别别扭扭地看着镜子里的身影,解琋不敢相信这就是现在的自己。

尝试了几个组合,跳不高,滞空的感觉也一去不复返;转不稳,还没等从一角转到另一角,便已七荤八素分不清方向;翻,更别提了。

大脑仍清晰地记得每一个动作的感觉,身体却丝毫不受控制。一年下来,肌肉似是萎缩殆尽,使不上力气;好容易撑开的筋更似是缠绕聚集,再谈不上外开舒展的美感。

失落地坐在把杆下,看到了窗外的一株腊梅。他觉得,这仿佛是上天派来的看客,提醒他不能放弃。于是,他起身继续。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

一天,两天,三天……日复一日的折磨,看不到进步,也看不到尽头。一气之下,他冲出去,毁了窗外的腊梅花。

什么雪胎梅骨,什么赛雪欺霜,什么迎风斗雪,什么铮铮傲骨?都是假的!窗外更像是□□裸的嘲笑。为什么这一切发生在他身上?

挺过了十年如一日的训练,挺过了手术,挺过了康复治疗,挺过了巨大的心理折磨。苍天还要设置多少关卡,才能让他真正站在舞台上?仅仅,想作为舞剧顶梁柱谢一次幕而已,怎么就那么难!

门开了,解琋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这般样子,还有谁会来看他?

来人一句话没说,默默坐下,揽了他,抓起他微紫的手,轻轻吹。

“吹吹就不疼了。”很稳很淡的声音,却像五雷轰顶一般砸进了解琋心里。

不顾一切地扑进老师怀里,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放声嚎啕……自受伤以来还是第一次这样,像受了天大委屈的三岁稚童,把一年来的一切宣泄而出。

在父母面前,要保舞蹈这条路,他不敢哭;在外人面前,要佯装坚强,他不能哭。在林老师面前,解琋似是找到了出口,终于可以放下所有。

此刻,定格一般,一切都静止了。

林轹半揽着眼前的孩子——解琋在他眼里,不过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却承载了太多本不该发生在他身上的意外。教室里的一声声“林老师”,如在耳畔;他拿着录取通知书,满面笑容的样子,近在眼前。

解琋自高中跟了林老师,似不仅仅是简单的师生关系,更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教养。是林轹将他不断感染、打磨,从技术到艺术,真正将古典舞的大门为他打开,顺顺利利将他送进了顶尖学府。

大学期间,解琋时常抽空去学校看看老师,或者去家里坐坐。大大小小的比赛,总还习惯着林老师经手把关,这样会觉得踏实安心。

如今的舞团还是林轹权衡后给出的建议……

倚在男人的肩膀上,解琋哭得越来越大声,止也止不住。

林轹一手帮他顺着背脊,感觉肩膀上汹涌而来的湿润,渐渐浸透着整件衣裳,叹了口气:“想哭就哭吧。”

这孩子,苦了太久了。解琋受伤后,他去看过一次,两人坐着对望,很长时间的寂静。还是解琋说的,“老师,等我。”

挂钟分针转过四格、五格……

窗外的阳光被飘来的云遮去,目光所及尽是一片阴影,山雨欲来风满楼。

“哭够了?”

嚎啕转为呜咽,终于停了。解琋依旧吊在林轹身上,此时的抽泣更像是一阵余韵。

“咳咳……呜呵……没呵有。”

“那就继续哭,音量放大。”林轹松了眉头,挂上了笑容。面对这坚强了太久的孩子,他只能比他表现得更加坚强。

“呜……”怀里的声音又大了。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现在却是真笑了。

“哭够了?”又一次。

扳起解琋的脑袋,两眼红得似是两颗大樱桃,鼻头也红红的,脸上尤带着被汗衫压过的印记,清涕泪水糊了满脸。

将他倚在墙上,林轹起身,却被一把抱住:“老师别走!呜……”

他怕。臃肿的眼睛,使视线模糊起来。他怕,这一离开,自己又是一个人。

怎么又哭了。林轹无奈。解琋这个样子,实是破天荒第一次。

“不走。给你擦擦啊。”

林轹回来的时候,解琋已挪了姿势,乖乖坐在把杆下,脸上被胡乱抹过。

清理干净,好一会儿才恢复了状态。

“老师怎么来了?”想起刚刚,解琋先不好意思了。

“听团里说你状态不好,我来看看。”这话说的轻巧。

听说解琋昨天发疯一样,毁了窗外的梅树,林轹生生吓出了冷汗,这孩子别是抑郁了。可今天看到他哭出来,才放了心。

“怎么?哭够了继续练吧?”林轹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挑眉看他。

似是穿越了时光,解琋看着这样的林老师,沉默了好久好久。

起身,背转,看向窗外,解琋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老师,我想好了,我不跳了,我退出……”说完这话,刚擦干的眼泪又滴在地上。似是拉开了解琋泪腺中先天安装好的水闸。

林轹看着他干瘦却笔直的背影不断抽动,皱了皱眉:“决定了?”

“决定了。”轻喘了几口气,出口的声音才显得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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