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十年（一）（1/2）

落地窗外的云慢慢染上了橙粉色，程湛揉了揉疲惫的眼角，舒服的陷在皮质的办公椅里，一只手拿起早春的嫩茶，另一只手抚摸着木质的扶手。两条修长的腿交叠，深邃的眼微合，眉宇轻挑，两片薄唇带着一抹玩味的笑看着窗外十年前早已熟悉的景色。

十年前25岁的他刚刚博士毕业归国，就曾拿下了T大的教职，方向是他的老本行Robotics Vision. 但是那时他开始意识到，象牙塔虽美，但里面的人终究难做一番事业，于是毅然居然的弃笔从商。

十年，是一个人生命八分之一的跨度，但对于人类历史的长河，不过一瞬，程湛却用这一瞬，打造了AI时代的巨头集团 Dimension，横跨互联网，芯片，医药三大领域，是曾经的google, intel, Pfizer的总和。他仰仗的不仅仅是专业知识，更重要的是识人之慧，任人唯贤，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如今，他带着投资回来了，世人皆知程湛辞掉了Dimension CEO之位，带着一个亿的投资回到校园，发展T大机器学习学院，但鲜为人知的是，他几乎同时在京郊成立了一所学校，涵盖小学，初中，高中三个阶段的教育。

程湛已经有些忘记了他花了多长时间酝酿这个计划，大概从十三年前和初恋分手就已经开始了。他在最青涩的年纪，爱上了一个无比崇尚自由，骨子里都是浪漫和洒脱的女人，而他自己却是做什么都是一板一眼的克制，规则至上，自律到自虐，两个人彼此为对方的才华折服，却又水火难容，直至无疾而终。他困惑于一个充满规则，或是一个自由的成长环境，到底能带给一个人什么，更广义的说，基因，环境，经历到底会如何塑造一个人。

处心积虑了十年，终于有一个机会，亲手打造不同的环境，去观察，细细体会，不同的土壤，会开出怎样不同的风景。

程湛的脑子里突然跳出一句谚语，有钱能使鬼推磨，事实上亦如此，凭借他雄厚的资金，和背后的Dimension 帝国，这样一个动机无比私人的实验，居然顺利的过审，并开始秘密启动。不过政府也有自己的私心，所有学生需为京籍外来务工人员子女或福利院儿童，与此同时一半以上的学生毕业后的从业方向被限制在了国防，医疗，农业等支柱产业。程湛在意过程，政府在意结果，所以一拍即合，互利共赢。

不过想要推动计划顺利的运行十二年，一来需要保证dimension的财报足够好看到以支撑学校的部分开支，二来需要有合适的管理者，教师，支持人员一路风雨同舟。

想到这，程湛皱了皱眉，似是觉得肩上的担子太过沉重，随即又耸了耸肩，挂上了一抹孩童般充满对实验好奇的笑容，商海浮沉十年，本心未移，实为难得。

回忆激起了男人心中的千般思绪，不过还是被一段小心又青涩的敲门声打断了。

今晚的第一个面试者到了。

陆彦宁是在垃圾邮箱里面翻出的这份面试邀请，虽然发件人的后缀是dimension.ai，但工作地点面议，工作内容面议，薪资面议，只有一个面试地点和时间，可是她还是鬼使神差的来了，用她自己的话说，她不信有什么人敢在T大的教学楼里杀人放火，不过实际上她只是因为好奇心盖过了她内心的忐忑不安。

面试邀请是程湛亲自发出的，一次机缘巧合，他听到了陆彦宁在一个会议上的演讲，内容是关于 ’’The distribution gap between non-distinguishable generated oil painting and human paints（注1）’’。让他记忆犹新的不是精妙的公式，而是陆彦宁身上难得一见的反差感，既有学纯理学人身上的严谨钻研，也有学艺术家身上的洒脱和热情，本来是两种极为难溶的特质，一旦结合，别有一般风味。

程湛觉得这个人是项目总策划的不二人选，第一期试验，他只准备尝试一个变量，那就是在严苛的规则下成长的孩子，和完全自由没有任何管束的环境长大的孩子，到底哪一种会走的更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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