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2）

杏花村并没有杏花，原先是叫李家村，就如李队长原先是李村长，村里大半的人都是李氏族人，就是旁姓的人也因为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网在一起。

要说这村子里，和李队长家里关系走得最近的自然是李隆景家，李大山和李二山是亲兄弟，如今弟弟家里变成这模样，当亲哥亲大伯大爷爷的怎么忍心不去照顾。

李队长走到自家院门口的时候，马大花已经听到老伴的叹气声，狠狠心继续低头收拾灶台，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在后面靠近，就转身递过去一个破了小口子的大海碗，先发制人：“别说我当大奶奶的心狠，只是我也有亲孙子、亲孙女，总不能为了照顾别人，让一家人喝西北风不是？”

要是往上几年，马大花就不说了。

可打了几年的饥荒，好不容易大锅饭解散了，各回各家吃，可那也得家里有粮食，本来三个儿子争气能干多少攒了些钱财过来，紧紧腰带也能度过去，偏偏为了妯娌的家事一大半的钱都划出去了，兴许还听不到回响。

马大花越想越气，霍地丢下抹布，愤愤不平地出了厨房。

就听得关门的声音一响，院子又安静下来。

李队长长叹一声，不怪老妻朝自己生气。

真要那狠心的人，之前也不会同意自己拿了大半的家财出去，只是看着手里的大海碗，想着倔强的李隆景，李队长的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子了。

虎头虎脑的小子从门外探了大半个身体进来，小声地喊道：“爷。”

李队长看了他一眼，招手。

“爷。”

“安子，把这个给隆景送过去。”

“保证完成任务。”这是他常做的事情，李隆安行了个似模似样的军礼，一溜烟跑了。

李队长推门进去，马大花正背对着躺在炕上。

他揉了揉有些疲累的脸，走过去坐在炕沿上，久久无声。

马大花先是闭着眼睛，但背后一直没有动静，终于忍不住坐了起来，机关枪一样说道：“他不懂事硬要换房子，我们没劝过？为了个外人房子都不要了，你虽说当大爷爷的，可真能管上他家的事情？原本也就是一碗饭的事情，这下又来一个？那是不是我们家里要多养一个闲人？反正我跟你说，这事没得商量，你要拿了钱，成，日子别过了，临到老了，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还要受这番罪，我是不过了。”

“我这不是没拿钱嘛。”李队长面色有些难看。

马大花溜了他一眼，要不是自己死命闹着，这钱早就飞过去了。

要说李隆景这孩子长得好，懂事聪明，她也心疼，可再心疼能心疼过亲儿子、亲孙子？要是前几年收成好就不说了，多一碗饭就多一碗饭吧。

可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搞起大锅饭？中锅饭的？

难道上头的人一声令下，大家还敢反抗不成？

马大花不得不多心想着，未免李队长最后还是偷偷心软，她忍不住把大儿媳和自己说的事情给讲了出来赖。

“老大家的可能有转正的机会，我跟你讲，没让李隆景把之前的钱还回来，已经是我这当大奶奶心好了。”那可是将近40块钱呢，想想心里就抽的疼，那能给安子吃多少肉了，可就像她说的那样，真要这个时候让人还回来，就是要把那孩子逼入死路。

她马大花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另一边送走安子后，李隆景也和姜宝云说起李队长家的事情，自然而然就提到马大花这个大奶奶。

“大奶奶别看老板着脸，但心里是最软不过的人了，你见到她的时候别害怕。”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把姜宝云留下来，谁也不能说服他更改，因而就想早早给她介绍村子里的一些情况。

“我知道的。”姜宝云嘴角的小酒窝时不时冒个头，可把李隆景稀罕地几乎是目不转睛地在盯着看了。

姜宝云嘴角一翘，心里却有些悲凉和为他不值。

她觉得上辈子的自己让这样的李隆景喜欢一辈子实在是不值得。

“来，吃饭吧。”大海碗里装了七八个巴掌大的窝窝头，马大花手艺很好，同样的食材比别人做得更加精细一些，不会一入口就卡喉咙，李隆景每次都能吃四个，安子吃得多一些，七八个是最少的了。总之这碗窝窝头对刚刚度过饥饿三年的人来说，是极其美味的食物。

然而姜宝云除外，身体是完全能接受，但心理上还得缓一缓。

她看着那还能看到粗糙颗粒的窝窝头，端起旁边有些焦了的玉米面糊糊。

“我听说饿过头的人，应该吃一些汤汤水水，面糊糊也很好。”她的解释拦下李隆景要递来的窝窝头。

“那我给你留几个。”李隆景想了想说道。

“不了，我等一下还想让你帮忙呢，不吃饱是不行的。”

李隆景一怔，不解地看着姜宝云。

姜宝云叹气，从怀里掏出那块七成新的手表，却依然吊着李隆景的好奇心：“全部吃完，快点吃，要不然……”眼珠子一转，威胁道：“要不然我就不留下了。”

这样的威胁很可笑。

但总是有傻气十足的人，比如李隆景下意识加快进食的动作，于是噎住了。

姜宝云把面糊糊倒了一小碗给他。

对于之前不小心把东西烧焦了，面红耳赤羞愧到要把脑袋埋到灶膛里面的李隆景，她有着无比的耐心和耐性。

姜宝云喝了两碗焦香的面糊糊就停了下来，还剩下一小半，被她找了个干净的军用水壶倒了进去，收拾好后递给一头雾水的李隆景。

同时一起的还有那块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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