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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魏小江在侍卫和宫女的陪同下坐上马车直奔大理寺。
魏小江也是进马车的时候才知道,这些侍卫本就是大理寺的人,宫里跟着出来的也就是陈渠和另一个侍卫。
等于是什么都在人眼皮底下,他要多藏个人都没地儿藏。
大理寺卿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精瘦男人,见了蒙着面纱的庄妃按照规矩行礼,一句废话都不曾多说,便将人带向偏院。
这是魏小江第一次看到当官的人,只觉得这位姓倪的大理寺卿实在是精干威严、眼色过人。
偏院外面守着一列侍卫,见了来人,训练有素地下跪,声音洪亮地道:“参见大人。”
一个侍卫出列,恭敬对倪大人道:“人已在里面等候多时。”
倪大人将折身,向魏小江道:“请。”
轰隆一声,沉沉的大门被推开,只见中庭,有一道光从屋顶直射而下,落在地上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光圈,而光芒所到之处尘埃飞舞,一道清瘦的人影正玉立在白光之外。
魏小江知道这就是左丞相、欧阳白萱的亲爹,欧阳晟。
身有傲骨、宁折不屈的欧阳晟,脚上带了镣铐、污发披肩,却风骨依然,看向门口的眼神浑浊中带着一丝寒亮的光芒,“萱儿,到爹爹处来。”
平日在宫里没个正形的魏小江很明白,常嬷嬷、皇帝好忽悠,欧阳晟可不好糊弄,他乖巧地如欧阳白萱一般踏步上前,欠身请安。
大门吱嘎一声关上了,可脚步声未有,大理寺卿等人全数在外看守着。
英儿帮助魏小江将薄纱巾去了,便往后退入了阴影中。
“爹。”魏小江走上前道,“您近来可好?”他适才看清欧阳晟面若削骨、双眸凹陷、面色苍黄,显然是身体欠佳。
欧阳晟却道,“幸而你娘走得早,不若如此,也该受我牵连,遭这牢狱之灾。”
魏小江看着眼前的光柱,仰起头往光源看,是个通风的大天窗,可惜古代没有玻璃,下雨了还得用木板盖上。
刺眼的光芒落在眼里,眼睛不一会儿就酸了,他道:“上次您让常嬷嬷传话与我,让我很是伤心了一阵。”
“萱儿,莫要伤怀。”
欧阳晟眸光如沉潭,看向自己的小女儿,当年粉粉嫩嫩的面团子如今已为人妇,他满眼欣慰,“为父最怕的是将你牵扯进来,这半年来与你切断联系,就为让你在后宫得以保全。你却两次三番要见为父,是为何?”
魏小江伸出手,手指穿梭入光中,在地上落下一个清晰的五指影子,似孩童般扇动纤细手指,影子便跟着翻飞似羽翼似飞蝶。“爹若是这只手,我便是地上的影,若爹不在了……”他未将话说完,只将手迅速抽离光线,“我怎么又存在呢?”他抬起头,朝欧阳晟露出甜甜一笑,再次将手伸进去,“前朝,后宫,不过也如此?”
欧阳晟望着落在地砖上的手影,忽跳,忽静,忽五指大张,忽掌心成拳,他若有所思,复又看了一眼身侧成熟聪慧的女儿。
“再如今,恐怕爹不知道,我已经怀了皇上的骨肉。”魏小江道,“若失去欧阳家的倚靠,将来,落得如何下场,前朝宫廷旧事都有依照,爹也总比我清楚得多?”
欧阳晟却冷沉道:“为父如今一心求死,以证己道,萱儿,不必再多言。”
冥顽不灵,魏小江心道。
他索性直言道:“爹爹也不过是天底下最自私自利之人而已,谈何证道?”
欧阳晟几时被女儿这么说过,他正要怒,却听女儿继续抢白道:“如今时机,您不为皇上忧心,却为自己名誉甘愿受死,百年之后,史书有云:当今皇帝陷忠良于不义,左丞欧阳乃是天下第一清白人,而皇帝则不过是双眼遭蒙的无脑之人?这是爹爹想看到的吗?”
“混账!”
欧阳晟几欲反驳,却听她继续口若悬河地继续道:“史书里、戏台上,昏君忠臣的戏码,难道爹爹还要再演一遍?您是一心赴死做了后人口中的忠良,可皇上呢?往远了论,那是天子,是君,往近了论,他是我的夫君,您的女婿,您未来外孙的父亲。”
他扑通一声跪下,仰头望着欧阳晟,声情并茂地问:“您用死成全自己的一世英名,却不想当年您如何在众多英才之中相中了他,他如何顶天立地、杀伐果决打下这片天下,又如何承托高祖遗志开如今的清朗盛世……”
“萱儿!起来!你如今是宫里的娘娘,如何跪我?”欧阳晟双手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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