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朋友寿宴上,国藩动凡心(2/2)
又一个说:“挡不住明年,两个小公子同时降生在魏府呢。”
某夫人抿嘴一笑,伸出个巴掌低声道:“五十多的人了,能那么巧?”
又一夫人道:“这可真难说。”
此刻,郑小珊起身对大家宣布道:“诸位,诸位!开席之前,我先说两句哈!今天是我们共同的朋友,共同的兄弟,汤海秋的四十二岁寿诞。众所周知,海秋兄,生性狷介,不入世俗,他二十二岁中举,二十三岁中得进士。海秋兄的一生...”
众人对小珊的口误哗然大笑,身边的何绍基忙打断提醒道:“寿诞寿诞。”
郑小珊忙改口道:“啊哈,前半生前半生。海秋君,文章震烁奇特,文采气势切准时事,与八股制艺大异,自成一体。君专力于诗歌,自上古歌谣至三百篇,杂骚、汉魏六朝、唐,无不形规而神絜之,古今体诗三千余首。君不遗余力倾心着述《浮邱子》十九篇,每篇数千言,论述治国之道与学术思想。”
汤鹏起身将小珊按在椅子上:“小珊,你快给我打住!我若再不发声,大家准以为,你在为我诵祭文呢。”
众人捧腹大笑,郑小珊说:“哎...我话没说完呢。”
海秋忍着笑对小珊道:“你打住,我来说!今日与老朋新友欢聚一堂,也是受小珊和子贞再三怂恿,借鄙人四十二生辰之际,相互叙叙友情,切磋下诗文。在此,我向到场的所有朋友及夫人,表示深深的感谢和敬意。同时也祝各位家庭和睦,前程似锦!诸位,我先敬大家一杯!”
众人起身共敬汤鹏:“祝海秋君长命百岁!”
汤鹏笑道:“都是自家兄弟,我就不一一回敬了,我的酒量也陪不起。大家各自随意,各自随意,吃好喝好哈!”
这时,两个歌姬奏起了乐曲,魏炳忠忙对身边的两个妾道:“傻坐着干嘛,还不快给老寿星敬酒。”
二妾羞答答地起身娇柔道:“海秋兄弟,奴家替我家老爷敬您三杯,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汤鹏看着两个小妾同时敬酒:“哦,使不得,使不得也!一杯就好,一杯就好。”
“我们一人三杯,一杯也少不得的。”那妾说道。
汤鹏对魏炳忠道:“老兄,在下孤家寡人来的,您这个局,布得未免有点不够厚道,您是要打算三对一呀!”
魏炳忠道:“诶?今天你是老寿星,我可做不了主。”
郑小珊一个坏笑,对汤鹏道:“既然魏大人今日不做主,海秋兄,何不赶紧得将自己醉倒,顺便将两位小嫂嫂带回家去?”
李文安对魏炳忠调戏道:“对哦!您是老兄我们是小弟,大家和小嫂嫂乱,你可不能生气哦!魏兄大喜时,我们都还不曾闹您洞房呢,正好今日补上!大家说对不对?”
满屋人对魏大人和他的两个小妾起了兴趣。陈源兖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二位嫂嫂,我这儿可也等着你们敬酒呢!”
国藩端起杯酒,走到岱云和小妾中间,对岱云道:“来来,我们换下位置。”没等岱云说话,国藩便坐在小妾身边,对其问道,“敢问小嫂嫂,家中可还有姐妹?”岱云马上接着调戏道,“是啊是啊,二位嫂嫂,我们这桌可都是些孤单寡男,都在排队迎娶佳人呢!赶紧得报上姊妹几人,芳龄几何?”
那二位小妾脸一红:“你们兄弟好坏哟!我知道你们都有家室的。”
曾国藩打趣道:“诶,魏大人东西厢房,不也布满丹桂兰花草?还不是一树梨花压海棠?”
郑小珊说:“对对对,我也来梨花一朵!快快说来,家中姐妹几人,我急等与魏大人做连襟呢!”
李文安举着手道:“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何绍基大笑道:“好嘛,今日是连襟大聚会!魏大人,恭喜了哈!”
魏炳忠道:“好了好了,我是大哥,我认倒霉我认倒霉。大家别闹了哈,今日是海秋的寿诞,还是多让老寿星喝上几杯。”
郑小珊对魏大人打趣道:“瞧瞧,兄弟们刚刚切入正题,这边就开始护上了!魏大人,刚才,咱可是有言在先的,补您的洞房!”
魏炳忠拱手对大家求饶:“饶过饶过,兄弟饶过!谢谢谢谢!”
汤鹏对大家道:“各位各位,魏大人肉厚皮薄,大家就发发慈悲,放过他吧!来来,我们请香玉、香菱献唱一曲,为大家助兴好不好?”
大家就此作罢,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二歌姬来到中间,一个抱着琵琶一个唱了起来。一曲‘桃花扇’将众人的思绪,拉回到一对情侣离别的鸳鸯情中。国藩听得是五脏翻腾,盯着歌姬如痴如醉。恨不能自己就是那女子唱念的情郎,恨不能将那女子拥酥在自己怀中。一个儒学卫道士、理学追逐者,此刻,难以抑制男人本能的欲望,他抓起酒杯,将酒倒在嘴里,回头对岱云吐了句:“此女子,娇媚纯澈,摄人魂魄也...”
陈源兖低声说道:“老兄,人家不卖身也。”
曾国藩摇头道:“倘若,陪吾销魂一刻,甘做牡丹花下鬼。”
国藩鬼使神差地端起两杯酒,款款来至歌姬面前,对歌者儒雅道:“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汝将一曲桃花扇,唱得吾肝肠寸断。曲中曲外断肠人,何不彼此相怜对饮一杯?”
众人起哄道:“好!交杯!交杯!”
歌者莞尔一笑,接过酒杯与国藩的酒杯碰了一下,揽着国藩胳膊一饮而尽:国藩也将此酒干了下去,回身一个惬意地笑……
黄昏时分,小院便掌起了灯。国藩和衣躺在了床上,秉钰帮其脱着靴边说:“瞧这浑身的酒味,谁家的寿宴喝到天黑才结束。”
国藩酒意浓浓地说:“很多人许久不见,自然话就多些。”
“就你说的些人,还有别的吗?”
曾国藩说:“有,有带了夫人的。”
秉钰鼻子一哼:“反正你不会带着我。”
“那种场合你去做甚。”
“什么叫那种场合,不是寿宴吗?人家都能带夫人。”
曾国藩说:“那是他们平时不使夫人放心,所以夫人才跟着。像我这么老实,你跟着又作何用。”
这时,桂香站在门外来报:“夫人,老爷的洗澡水打好了。”
秉钰拉着国藩起身:“快去洗澡吧,一身的臭汗。”
国藩走到门口,桂香忙迎上准备搀扶,秉钰随即跟着出来对桂香道:“你歇息去吧,我来就好。”
秉钰扶着国藩去了洗澡房,桂香站在原地看着国藩夫妇远去,心中一股无名的委屈和失望。国藩坐在木浴盆中,秉钰为其洗着身子:“你早上刚走,京武便来找九弟,京武走了没一个时辰,九弟也出去了。我想找九弟说话也没说成。”
曾国藩说:“九弟没和你说去什么地方。”
“他走到大门口,我追上去问的,他说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什么也没说。”
“明天我找他。脱去衣服我们一起洗吧。”
“谁和你一起洗,我洗过的。”
国藩低头一笑:“好吧,回屋等着我。”
秉钰羞涩地将浴巾盆里一丢,转身要走:“曾大人,这两天是不是发情了?”国藩梗着脖子霸气道,“是,又怎么样?”
王婶和春梅坐在熟睡了的纪泽身旁,摇着扇子在说话,王婶说:“我问周生了!他说,十七岁就娶了媳妇,没过三年,媳妇就难产死了。”
春梅吃惊道:“啊,他是成过亲的。”
王婶说:“他爹娘死得早,跟着三个哥哥过活。后来哥哥们都成了家,他也不受嫂嫂们待见。他媳妇死后,便一个人到了京城,老家的房子和地也都给了二哥。看来,是不打算再回去了。”
春梅说:“他比我大七岁呢。”
王婶‘嗨’的一声:“男人大了知道疼人!我看,你和周升挺合适。他媳妇死得早,你那没挨过边的麻风男人也没了。趁着好年龄,何不走到一起?”
“容我再想想吧...”
“别犹豫了,周升这人真是又勤快又实诚,模样也好。如果,你真心愿意,干脆就挑明了吧。”
春梅慢吞吞道:“他会不会嫌弃我...”
“你是被主家欺负,他同情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再说,他也是有过家室的人,他亲口说的,如果你不嫌弃他,他一定会对你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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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小院,四处静悄悄,桂香站在屋门口在往国藩卧房探头,只见国藩从卧室走出,同时传来秉钰的说话声:“哎,睡到一半,怎么不睡了?”
国藩径直向书房走着:“你睡吧,我将今天的日课补上。”国藩说着进了书房,桂香站在自己门口犹豫片刻,便一头扎进厨房。
国藩端着灯站在屋的中央,浏览着四壁悬挂的箴言,内心惭愧至极。他又将灯放在桌上,下意识拿起了桌上的烟袋,却又狠狠地将其丢下。他抓起日记翻看了几眼,两手按着书案,凝视着窗外的星辰,回想和后悔着白天的言行,自语道:“真不是人!”
他猛地坐了下来,提起笔在日记上写下:“今日席间,目屡邪视,狂妄无状,谐谑为虐,绝无闲检。对友妾言语,猥亵大不敬,耻心丧尽。真禽兽矣!有用之岁月,半消磨于妻子,闺房之内不敬,去岁誓戒此恶,今又犯之,可耻,可恨!明知体气羸弱,而不知节制,不孝莫此为大。即日三戒,一戒吃烟,二戒妄语,三戒房闼不敬,再不自律,神明殛之!”
春梅拎着灯笼走出了屋,她待要去茅厕,忽见厨房有个人影在晃荡,便走了进来。只见桂香正往托盘中放了两只小碗:“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桂香吓得一震:“哇,你吓死我了。”
春梅看着托盘上的碗:“你这是...”
桂香说:“我见老爷酒喝多了,便给老爷做了碗醒酒汤。啊,这是给奶娘喝的银耳红枣羹,我也给老爷盛了一碗。”
“老爷睡下了吧。”
“没有,我刚刚看到他进了书房。”
“哦,那你送过去吧。”春梅说着拎着灯笼走出了厨房。
国藩放好日记,低头将灯吹灭,转身向一旁的木榻走来,他坐在榻上打起坐来。 桂香走至书房门前,见灯突然灭了,她的一片热心被浇个透心凉,只好回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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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升从门房出来,他抬头看看天,伸手一接:“哦,落点儿了。”周升忙站院里招呼人,“王婶,王婶,落点儿了!快,院子里谁晾的衣服。”
听到喊声,王婶和桂香匆匆跑出了厨房。“早上看着就要下雨,阴两天了,再不下场雨,人都燥死了。”王婶边收衣服边说。
桂香看着天道:“看样子下不大,若是下上两滴,还不如不下,更闷。”
王婶说:“衣服先抱进屋吧,不下了再晾出来。”
……前两天国荃闹情绪,误以为是秉钰护短和他怄气。如今,荷香来信说,她娘得了重病。无论是哪个原因,离开京城是他的首选决定。今天,秉钰终于找到和国荃说话的机会。二人都是聪明人,几句话便消除了误会。国荃对秉钰道:“嫂子,您千万别多想,信我也让您看了,人非草木,无论我与荷香结果怎样,她最无助的时候,我应该陪在她的身边。”
秉钰说:“九弟,你知道来京一次是多么的不容易,且不说我们路上吃的那些苦。”
秉钰话未说完,国荃便打断道:“嫂子,我心意已决。”
秉钰近乎乞求道:“三思啊九弟!”
“嫂子,就让我回去吧,其他哥哥弟弟不也在老家读书嘛!”
“九弟,若是嫂子哪里做得不好,嫂子给你道歉,你真是这样走了,大哥会很伤心的。你知道你在大哥心里有多重吗?”
二人正在屋里争得激烈,国藩搂着个布包匆匆跑进了院里,王婶和桂香站在厨房门前搭话道:“老爷怎么冒着雨回来了!”
“哈,半路上才下的。还好,雨不大。”
国藩抱着布包进了书房。正在谈话中的秉钰对国荃道:“好像大哥回来了,我过去看看。”
国藩忙将布包打开,秉钰进来,见面便说:“正赶着下雨,你就不会等雨停了再回来。”国藩拿着干布沾着布包上的雨水,“没事,没淋到雨。”秉钰上前拿起本《梅钟澍诗文集》心中一阵难受,“刻印这些得多少钱?”
曾国藩说:“六分银一百个字。”
秉钰说:“刻字是刻字的钱,再加上印呢。”
国藩睹物思人:“算这个账做什么...总算为霖生兄了了头心事。我现在在想,怎么才能带回他的老家呢。”
秉钰问:“你印了多少册。”
“二百册。”
秉钰说:“这二百册都寄回他的老家吗?你不如留一部分,送给霖生大哥的生前好友。”
曾国藩说:“我也是如此考虑,将原稿和一百册带回他的老家。其余的,送与好友们做纪念。”
秉钰说:“刚才我和九弟谈了,看来是非走不可。”
国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捂着额头:“我会先将此事写信告诉家人。”
秉钰说:“他心已决。我估计,留是留不住的。”
曾国藩道:“他非走的原因是什么。”
秉钰讲:“我为那天没一起吃饭的事,跟九弟道了歉,他说不是为这个。”
曾国藩催促道:“说结果吧。”
秉钰为难道:“我不知该怎么和你说。”
国藩抬头瞪着秉钰,秉钰忙解释道:“你瞪我干吗?那天京武来,是给九弟送信的,荷香的信。”
曾国藩说:“然后呢。”
秉钰说:“荷香娘中风了,好像很严重,九弟坐不住了。”
“这孩子,遇事总爱冲动。”
秉钰道:“我不这么认为。”
曾国藩说:“什么意思。”
“我猜的,不一定准确,荷香信中说,她娘病得很重。九弟此番回去,定是有两个目的。”
曾国藩说:“一是,在荷香遇难时,他想给予安慰,二是,在她娘万一的情况下,再将荷香提交给家里,重新定夺他的婚事?”
秉钰接话道:“对,我是这么想的。”
曾国藩道:“一句话,他依旧痴迷在那个情字中不能自拔。”
秉钰低声喃喃道:“为了心爱的人,好像这也没什么过错。”
曾国藩听到此,有点想发急:“为了安住他读书的心,我违背心愿地为他请师傅教他习武,将吴子序的两个弟弟带到家中与他一起学习;担心他学习枯燥,又请岱云给他讲课。我想尽一切办法,轮着番地给他辅导,现就因荷香的一封信...唉!我找他谈去!”
国藩要出去被秉钰抓住:“你不能这样去!九弟不但执拗还特别重情。他的结在荷香身上,倘若你言辞太过,恰恰是逼着他,舍命去为荷香双双化蝶。那岂不更加适得其反?晚上,我再去与他谈谈看。”
国藩无奈地叹了声气……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