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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出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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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去厨房取晚膳的金粉回来,潘爱子已然被冷风足足吹了小半个时辰。

由着金粉伺候着下了贵妃塌,只觉得头略微有些晕眩的潘爱子胡乱吃了几口晚膳,便上楼歇下了。

是夜,寂静的皇宫之中,冷风呼啸,风中隐隐夹杂着女人的哭声,一声一声,就像是银针般,刺得潘爱子辗转难眠,思绪混乱一片。

失子之痛的滋味,潘爱子较之旁人越发心知肚明,前世今生,她失去一子一女,皆因后宫争斗之故。

在这表面金碧辉煌、光鲜亮丽的后宫之中,女人想要顺利怀孕、安心养胎、平安产子,无疑是不可能的,期间隐藏的危机,可谓是步步惊心。

眼见得就要熬出头了,却最终功亏一篑,想来公孙蓉儿遭受的打击定是毁天灭地的,或许今夜过后,公孙蓉儿便会郁郁寡欢,失了斗志,再不会是她潘爱子的对手了。

思及小时候与公孙蓉儿甜蜜相处的情景,再想到进宫后的反目成仇,潘爱子心下顿时五味杂陈。

正难过着,忽听得楼梯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片刻之后,金粉便神色慌忙,面色苍白如纸的出现在潘爱子的视线之中,因着室内只点了一盏灯,越发使得金粉的脸色看起来灰败不堪,好似死囚于断头台上等待刽子手那阴冷沉重的屠刀落下一般。

“姑娘,不好了,皇后痛失爱子,此刻查出,正是椒房宫内的绢花出了问题,许公公已经被侍卫押去到椒房宫去问话了。”

闻言,潘爱子的心猛地一沉,一时情急,顾不得外头寒冷,起身掀了被子,下床吩咐金粉道:

“速速替我更衣,咱们这就去椒房宫。”

依着许恒那胆小怕事的性子,若是皇后命人用刑,加之再以其亲族相要挟,势必会抖出她才是幕后主使,到时,她便是万劫不复了。

金粉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连忙取了衣裙帮潘爱子换上,简单的替她挽了个松松垮垮的发髻,又取了搭在屏风上的狐裘为其披上,主仆二人便急匆匆的奔出笼香阁。

天寒地冻,白日里化了的积雪,经夜风那么一吹,全都凝结成了冰,稍有不慎,就会滑倒摔着。

潘爱子心下焦急,好几次都差点滑倒,幸好有一旁的金粉扶持着,才未曾出事。

约莫行了有小半个时辰,绕过一片小树林,椒房宫便呈现在了眼前。

此刻,椒房宫里里外外灯火通明,大气的朱漆宫门大敞,两旁都有侍卫守着,俱是严正以待。

稳了稳情绪,平复有些急促的呼吸,理了理有些跑乱了的秀发与衣裙,潘爱子扶着金粉的手,不紧不慢的朝着宫门走近。

“奴才叩见夫人。”

“免礼。”

端着主子的架子说罢,潘爱子便要往里走,却被侍卫拦住:

“夫人,皇后娘娘有命,未得传召,今夜不得让任何人步入椒房宫内。”

金粉正欲上前喝斥几句,却被潘爱子凌厉的眼神制止。

唇角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潘爱子柔声细语,不紧不慢道:

“那就有劳侍卫大哥通报一声。”

顾及潘爱子的身份地位,以及她温和有礼的态度,见好就收的侍卫答应一声,便转身跑入椒房宫内。

寒风渐强,夹杂着雪花,拍打在脸上很是冰冷。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究失了耐心的金粉跺着冻得有些发麻的双脚,撇了撇嘴,十分不满道:

“姑娘,也不知那奴才进去了之后,是否当真有去通报?这般让我们在外头受风雪之苦,依着奴婢之见,适才就该硬闯了进去。”

事实上,潘爱子心下也是急的,也猜测过,那侍卫进去通报却迟迟不见出来,是否是公孙蓉儿授意,目的是想拖延时间,令她知难而退。

“*婢就是*婢,说出来的话也是这等不识规矩,椒房宫岂是你想闯就能闯的?”

伴随着一道尖酸刻薄的嗓音,身着一袭青衣的寒竹趾高气扬的出现在潘爱子主仆二人的视线中,瞧着她的神态,没有半分憔悴悲伤。

“哼,也不知是谁没有规矩,见了夫人……”

“金粉,住嘴。”

神色严厉的喝住金粉,潘爱子面露担忧关切之色,望向寒竹道:

“寒竹,本宫在笼香阁听得椒房宫传出刺破苍穹的凄厉哭声,听声音,似乎是姐姐的,心忧姐姐出事,故而特来探望,此番见椒房宫灯火通明,守卫森严,姐姐是否当真出事了?”

在这深宫之中,各宫嫔妃秉持的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信条,倘或未经各宫主子的同意,即便已然得知哪宫有大事发生,也很少会有人前去走动的,除非那大事是喜事,这也是宫中明哲保身、拜高踩低之态。

皇后娘娘落胎一事,消息被封的严实,在后宫之中自然很少有人知道,潘爱子不便表现的太过明显,故而只得巧言撒谎,以免露出破绽。

“哼,你休要猫哭耗子假慈悲。若不是皇上有旨,宣你进去,你休想踏入椒房宫半步。”

寒竹嘴上厉害,却还是侧了身子,让潘爱子进入椒房宫。

因着公孙蓉儿被封皇后之后,潘爱子与她一直明里暗里交恶,太后未免她姐妹二人见面多惹事端,便劲自下了懿旨,免了潘爱子每日前来椒房宫请安,故而此次也是潘爱子初次踏入椒房宫内。

与笼香阁庭院中绢花娇艳、冰凌挂枝的景色不同,椒房宫庭院内显得冷冷清清,地上散落着粉色的布艺桃花,因着沾了泥水,皆是污染不堪,然空气中倒是依旧若有似无的飘散着桃花香味,令人有种“落花不语空辞树,流水无情自入池”的伤感。

主屋外头站了好些太监宫女,皆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之态,金粉眼尖,瞧到面色苍白如纸的许恒也在其中,忙压低嗓音道:

“姑娘,是许公公。”

顺着金粉的视线状似无意的瞄了一眼,潘爱子悬着的心不由放心,暗道幸好来得及,瞧许恒的模样,应该还未进屋审讯。

“风夫人,皇上说了,未免室内人多空气污浊,宫女太监一律需得在外候着。”

前头引路的寒竹于主屋房前站定,语声不冷不热道。

“姑娘……”

“你就在外候着吧!”

吩咐完金粉,潘爱子便身姿轻盈的步入室内。

与外头的刺骨寒冷相比,室内倒是温暖如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想来应该是给公孙蓉儿安神定惊用的。

主屋分内外两室,用帐幔隔开,透过薄薄的九重纱帐,隐约能够看见内室床榻边坐着一名身材伟岸的男子,从其装束来看来,应是薛谨之无疑,公孙蓉儿则靠在其胸膛上,断断续续发出嘤嘤的哭泣声,闻着好不让人心酸。

“臣妾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十指交叉摆于右侧腰前,双膝微微弯曲,潘爱子语声略微有些暗沉的行礼请安道。

“免礼。”

听得内室响起薛谨之略微有些沙哑却威严的嗓音,潘爱子的心突地像是被蜂蛰了似的,火辣辣的疼,猛然间觉得薛谨之的心又与她远了许多,唇角不由扬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原来,在薛谨之的心目中,她与旁的妃子无异,皆不过是传宗接代罢了,怕是她那可怜的孩儿是要白白夭折了。

随着一阵悉索声的响起,垂着的帐幔被人掀开,内里步出一名唇红齿白的太监,潘爱子记得清楚,正是公孙蓉儿身旁的小柱子。

“夫人,皇上有请夫人进去说话。”

与寒竹的趾高气扬、气势凌人不同,小柱子毕竟在宫中摸爬滚打了多年,自然也就沉稳老练的多,面上的笑意恰到好处,说话语气更是客气又不失礼数,然潘爱子心下知道,似小柱子这般的人才是最难缠的,相信公孙蓉儿也定是将其视为心腹了,否则又怎会让他近身伺候呢?

浅笑颔首,静静的步入内室,少了纱帐的遮挡,公孙蓉儿憔悴的容颜一览无遗,潘爱子眸露心疼之色,三步并作两步行至床旁,未语泪先流,哽咽道:

“姐姐,究竟发生何事了?”

欲言又止的瞧了眼惺惺作态的潘爱子,眸中闪过厌恶之色的公孙蓉儿将脸再度深埋进薛谨之的怀里,只是嘤嘤哭泣,不曾吐出只字片语。

“谨哥哥,蓉儿姐姐究竟怎么了?”

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潘爱子双眸雾气氤氲,小手紧紧的抓住薛谨之因绣有龙纹图案而显得有些粗糙的袖子,语音颤抖的问道。

闭了闭略微有些干涩的双眼,薛谨之眉宇间难掩疲惫之色,有力的大手轻抚着公孙蓉儿的不时抽搐的背脊,嗓音有些嘶哑道:

“子儿,你蓉儿姐姐的孩子没了。”

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潘爱子伸手便要往公孙蓉儿的腹部摸去,却被公孙蓉儿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住。

“皇上,皇上,你要给臣妾做主,给臣妾的孩儿做主啊!”

从小到大,公孙蓉儿给人的感觉总是文静贤淑,即便遇到天大的事情,也能沉着应对,似眼前这般疯狂,甚至可以说是歇斯底里之态,潘爱子还是初次见到,本以为自个心头会有报复的快感,却不料惆怅更多一些。

“蓉儿,别伤心了,朕自会给你个公道的。来人,继续将院内的奴才给朕一个个叫进来。”

神色阴鸷,眸中怒火狂盛的薛谨之一边出言安抚公孙蓉儿,一边朝外室冷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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