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愿意(1/2)
之所以应承薛谨之的美意,愿意请脉,真正的目的就是想要看清回纥国师的脸,打消心头的困惑,眼下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潘爱子自然也就不想浪费时光在无聊的事,故而径自下了决定。
“若是娘娘不肯让在下请脉,那药在下也不会开的。告辞。”
不曾有丝毫挽留之意,目送着回纥国师主仆二人离去,潘爱子心下除了惋惜不能一睹回纥国师的庐山真面目之外,再无旁地。
因着天气当真太过寒冷,加之再无外人要见,潘爱子吩咐小宫女一番之后,便上楼除却厚重的狐裘,窝进柔软的锦被之中。
闭目休息,正在半梦半醒之际,忽听得有人上楼,直至脚步声在外室顿住,潘爱子方缓缓睁开双眸,隔着淡粉色的薄纱帐幔,语声没有任何起伏道:
“金粉,你且退下。”
待得金粉离去,这才将视线落在模样甚是拘谨的许恒身上,似笑非笑道:
“许公公,椒房宫的桃花都已布置上了,只可惜这几日雪下得大,本宫怕那些香粉失了香味,会坏了皇后的观赏的兴致,你可有旁的法子,能让那些花粉风过也能飘散在空中的?”
“回娘娘的话,奴才愚钝,当真不知。”
冷笑一声,双眸忽地一寒,敛去唇角笑意,潘爱子语声甚是凌厉道:
“许恒,你莫要一再挑战本宫的耐心,如今你已在绢花上涂抹了过量的桃花粉,倘若本宫一个不小心,与皇上闲谈时说漏了嘴,即便你和你的家人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本宫劝你往后别再与本宫绕弯子了,否则,有你罪受的。”
“娘娘,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面色灰败,冷汗直冒的许恒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浑身哆嗦道:
“娘娘,奴才有法子,奴才有。这雪估计到明日便停了,奴才会想法子给椒房宫换匹新的绢花。”
“哼。既然你知道该怎么做了,那就下去吧。”
语毕,不再理会许恒,潘爱子翻了身子,面朝内侧,直至听到身后的许恒站起身子,走了约莫有两三步,方状似漫不经心道:
“小心皇后身边的小玄子,那可不是个好惹的主。”
“多谢娘娘提醒,奴才记下了,告退。”
打发走了许恒,潘爱子只觉得身心俱疲,也不再强撑,任由黑暗将自己的意识吞噬。
一觉醒来,已是次日午时。
与往日没有任何异样,金粉安静的坐在地毯上绣花,窗外的雪已经停了,有阳光自云层里穿透出来,照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反射出来的白光映的整个室内亮堂堂的。
“金粉,拓跋君豪可曾有来过?”
坐起身子,顺手取了见外衣披上,斜靠在床柱上,潘爱子依旧觉得身子虚软的紧,好似整个人躺在棉花上,没有着力点。
见金粉摇了摇头,潘爱子便不再多言,心下则困惑不已。
依着拓跋君豪的性子,若是无事,一般都会待在院内的某个角落,但无论他藏在何处,她都能或多或少的感觉到他的存在,可是这些日子,整个笼香阁静悄悄的,根本不曾有过他存在的痕迹。
难道他在做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时,出了意外不成?
思及此,潘爱子便再难安稳的坐在床上。
于公,她得尽速找到拓跋君豪,确定他平安无事,那样她的秘密才不会泄露;于私,拓跋君豪为她也算尽了些力,念在主仆一场的份上,她也该表示些关心。况且,眼下人手紧缺,她绝对不能失了拓跋君豪,否则就没人能帮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探取消息了。
“姑娘,你做什么?外头大雪刚停,积雪融化之时,定是寒冷的紧,小心别冻坏了身子。”
将手中的绣品丢入绣篮内,金粉慌忙站起身子,取了厚重的狐裘给潘爱子披上,面露担忧之色道。
不曾理会金粉,潘爱子只是将身上的狐裘拢紧,径自下楼,跑入庭院之中。
闭目,屏气凝神,侧耳聆听周围的动静,这是潘爱子重生之后,在山中成长时从竹飞处学来的,然而,令其失望的是,四周除了细微的风声,以及树枝上落下残雪时的簌簌声之外,再无旁的。
缓缓睁开双眸,神色复杂的望向笼香阁大门,潘爱子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偌大的皇宫,要想找个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更何况,她要找的人,还是一个对皇上存有威胁的刺客,根本不能惊动任何人,否则不但拓跋君豪性命难保,就连她也要身首异处。
但就这样放任不管,终究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
抿了抿娇嫩的唇,眼神霍地变得清澈坚定,即便单靠她一人之力,也要找到拓跋君豪。
正欲迈开脚步,移动身形之际,忽见的一抹娇小的身影自笼香阁外匆匆跑入室内,潘爱子定睛细瞧,来人竟是昨日刚来过的丁零。
神色慌张的丁零见着潘爱子,顾不得行礼,便焦急道:
“娘娘,请你快点跟小的走,快点。”
见潘爱子没有半点动静,只是面无表情的瞧着自己,丁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双膝一软,跪倒在冰冷的雪地上,涕泪磅礴道:
“娘娘,昨日是小的无礼,娘娘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的不是。小的请你快去救救我家公子吧!”
丁零一番没头没脑的言语,令潘爱子如坠云雾,也令她心中困惑不已。
回纥国师落难,丁零应该去寻薛谨之求助才是,怎地反而来寻她?
按下心头疑惑,潘爱子面色平静道:
“你起来吧,我随你一同前去便是。”
没有刻意的刁难,没有拒绝,使得丁零眼中闪过诧异之色,旋即欣喜若狂的站起身子,嘴上连连道谢,慌忙前头带路。
出了笼香阁,跟着丁零穿行在皇宫之中,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辰,注意到四周变得越来越荒凉颓败的潘爱子双眉不由微微蹙起,最终顿住身形,语声平稳道:
“这条路是通往冷宫的,你带本宫去那做什么?”
“娘娘,我家公子被人挟持,那刺客说,只有见了你,方会放了我家公子。”
踌躇片刻,只为那双似曾相识的黑瞳,潘爱子再度前行,强压着心头的不适。
前世,她因为惹怒了先皇,曾一度被贬冷宫。冷宫是什么样的,她一清二楚。那些犯了事的妃子,不愿忍受寂寞孤独的,便悬梁自尽了;活着的,也都和疯子无疑。
那时候的她,幸好有季林暗中的接济和鼓励,才没有崩溃,也因为季林,太后当初那招借刀杀人,不曾得手,只是伤了她的手臂罢了。
凄清寒凉的冷宫之于她,是地狱,也是承载着季林对她扶持和鼓励的地方,如今,季林生死不明,冷宫无疑便成了彻底的不祥之地。
“丁零,好端端的,为何你家公子会来冷宫?”
紧走两步,与丁零并排而行,潘爱子目视前方,问出心中疑惑道。
以回纥国师尊贵的身份而言,薛谨之和太后是断然不会让他去冷宫给那些废妃请脉的,这其中必定有蹊跷。
“小的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我家公子只说冷宫之中有故人,故而想要前去探望,却不料被人给胁持了。”
“故人?”
似是自言自语般,潘爱子轻声道,心下越发困惑不解。
据她所知,历代帝王从不曾与回纥联姻过,况且,即便有她所不知的联姻,碍于两国邦交,即便妃子不受宠,皇帝也不会将那妃子打入冷宫,引起两国矛盾,所以,可以断定的是,回纥国师必定有所隐瞒。
二人再度沉默不语,约莫半个时辰,潘爱子与丁零便站在了破败的宫殿大门之前。
与皇宫之中旁的宫殿不同,冷宫历来是没有太监和宫女打点的,厚重漆黑的木门常年用一把笨重的大锁锁着,以防里面的废妃跑出来闹事,所以之前四王爷生母的出逃,不言而喻,定是有人暗中做的手脚,只可惜,薛谨之后来为了整朝纲,早将潘爱子小产之事抛诸脑后了。
唇角浮现一抹嘲讽的笑,眸光泯灭不定,最终归于平静,稳了稳情绪,潘爱子侧首望着丁零道:
“这大门是锁着的,如何进去?”
“娘娘随小的来就是了。”
跟着丁零往左行了约莫有半柱香的时辰,于一片假山前站定。
经年累月的无人打理,假山上长满了野草,因是冬日,草已枯萎,被雪覆盖着,倒是显得湿滑的紧。
与假山紧邻的宫墙,相较于旁的,约莫矮了一丈左右,墙头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有一处应是被人踩过,积雪甚少。
潘爱子心下了然,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回纥的国师以及丁零应该是踩着高低不平的假山,翻墙而过的;只是她一个弱女子,要她踩着湿滑的枯草,攀上假山,然后再翻过墙头,委实有些难。
一旁的丁零见潘爱子面露为难之色,忙出言道:
“娘娘,小的在前面,你只要照着小的踩过的地方往上就是了。”
语毕,也不待潘爱子说些什么,丁零便手脚并用的攀上假山,约莫爬了有三四步,方回头而望。
接触到丁零眼中恳求与鼓励相混合的眼神,伫立不动的潘爱子最终心有不忍,抿了抿唇,踩着丁零的踩过的地方,吃力的往上爬。
在攀爬期间,有好几次,潘爱子差点摔下假山,幸好有丁零照顾着,方有惊无险的爬上墙头。
浑身已然被汗浸湿了的潘爱子双脚有些虚软的坐在墙头,心下后悔不已。
宫墙之外,尚有假山可供攀登,宫墙之内,除了一人多高的杂草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可供攀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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