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独钟(2/2)
“今天我生日,总不能不给客人面子。”
而这些客人里,十有八九都是他不相熟的所谓的“商界名流”,而这些人里,又有多少人能成为自己将来的资源,或者是慕白的资源,不得而知。
俞南风递了杯白水给他,一脸新奇地打量着刚成年的表弟——别说,这男孩子长开好像也是瞬间的事情。
一套灰蓝色的法兰绒西装,配黑色领带,打了一个半温莎结,褪去了外套,内搭衬衣也极为服帖,显得身形俊朗,与他利落的轮廓相得益彰。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今天这身行头还挺适合你的。”
“这身行头把我今天束缚得不行。”
“这就受不了了?以后这样的场面还多着呢!”
此话一落,陈翊兴致不高的表情跃然脸上。
“怎么,有心事?”
“也算不上,就是想不通我爸妈为什么抗拒我辅修艺术。”
陈翊将前几天在餐桌上发生的事讲了一遍,俞南风则不为所动,只随意编排了几句:
“可能,他们有他们的考量吧?我听说,小姨夫的前妻是就搞艺术的,后来她抑郁自杀过世了,据说他们年轻的时候还是很恩爱的,甚至‘慕白’的名号都是取自二人的名字,但最后发生了那样的事……两人总归是有情分在,姨夫可能是睹物思人吧?
至于小姨嘛,一边是他丈夫的前妻,一边又是儿子的学业,所以她心理上不希望你去涉猎这个,倒也正常。”
这说辞也合乎情理,可陈翊心里依旧犯嘀咕。
如果是念及旧情,那白长黎当时怎会那样坦然自若地打量着自己,他彼时的眼里分明毫无避讳和惘然可言。而他的母亲陈菁云当时那张皇失措的神色,实在难说是在吃丈夫发妻的醋。
他总觉得,这两人都在瞒着什么,也许是同一件事,也许是不同的事情。
还是他过于敏感了?
“不过我也挺好奇,你怎么突然想学这个了?”
俞南风这般发问,令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划了一下鼻梁,打了个马虎眼:
“也没什么,就是心血来潮而已。”
最近在美国的这段时日,他看到学校的画廊作品集锦,在城市里走街串巷时,不经意之间出现的涂鸦,和悬挂在长廊上的画作,总是让他想到了白音——她好像一直很喜欢这些东西。
白音小时候跟着生母学画画,但自他和母亲来后,她的画具被束之高阁,可她却依旧酷爱看各种画展,只是再没亲自提起画笔了。
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这么久,他那么在意她,却始终未做出过什么实质性的理解,但他这些年,却愈来愈渴望多了解她一点。
所以他才想选修这些,尽管自己都觉得这想法荒诞又无用。
“你这心血可不能乱来潮啊,”俞南风打趣着,“你父母对你寄予厚望,小姨夫这些年来对你细心栽培,是希望你能接好他的班。”
听着表姐头头是道的分析,陈翊却面无表情。
“慕白能有今日的成就,缺不了夏叔和小姨那一份。但夏明彻这小子,眼看着是要守他的画过一辈子了,一心只想搞艺术,让他接管企业,那就是要他的命!哦,还有阿音…”
听到这里,陈翊才不自觉地瞟了眼,楼下花园里写生的那三人……
“阿音这孩子不善言辞,所以这个重担只能落在你肩头,你要是也来个改弦更张,他们肯定不乐意。”
这俞南风果真是接管了公司,究因溯果起来还挺有一套,陈翊再不接受,那简直就是对她大不敬了——
“俞总说得是,小弟谨遵教诲!”
俞南风撞了一下他的手肘,“你少来!”
听说她在接管公司之后也鸡飞狗跳,想到鑫荣最近的风波,陈翊煞风景地“关心了”一句:
“最近鑫荣的事情解决了?”
对方的脸明显一垮,“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兄妹俩都挺会给人扫兴的。”
“……你说阿音?”
原来白音的心思,也这么细腻嘛?
也?为什么要用“也”?
陈翊下意识地又往白音那里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那个站在夏明彻旁边的女孩。
“阿音今天带的那个朋友,还挺会来事的。”
俞南风作出八卦的窃窃私语的动作——“但她绝对是喜欢夏明彻,但夏明彻的心思从小就在阿音身上,希望他们三个,啧啧啧,别弄得不好收场。”
说起夏明彻和白音的感情,陈翊心里的那片湖泊也不由得泛起褶皱。
“照你这么说,夏明彻这么在意阿音,那个女孩会留意不到吗?况且……青春期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有什么好当真的。”
这最后一句话,说得自己也空落落的,他是说给自己吗?还是给从小就喜欢跟着白音团团转的夏明彻?
“呦?大少爷今天喝了酒,对小情小爱的话题都接茬了?”
“怎么?”
“你刚刚一直在瞄得,是阿音吧?”
陈翊心里的褶皱仿佛被撕扯了一下,干脆一口气把水喝完,“嗯,你提到她了,我下意识去看她,不对吗?”
俞南风挑了挑眉,刚要放大招,怎奈身后方姨一句“俞小姐,白总和太太在找你呢!”,精准打断了她呼之欲出的招式。
“来了!”
俞南风临走扯了一下陈翊的袖角,警告他:“今天家宴结束我再来问你,别想逃!”
说实话,陈翊是有些虎口脱险在心口的,还不知道俞南风这只老虎,后续会怎么发威呢?
记得与母亲刚到白家那会儿,陈翊时时刻刻要看白长黎的脸色,如履薄冰。他人生的前十一年像是场清醒的梦,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生父,总是陈菁云带着他东奔西走,小时候多亏姨母陈向荣的帮衬,他们母子二人的生活总归也算圆满。
可母亲陈菁云明白,姨妈去世后,被俞凡接手的公司经营多少寡淡,如果不能找到一棵更大的树去傍身,那么这样的生活早晚会堕入深渊。
所以她与白长黎这场婚姻,本就是一场孤注一掷的交易。
解决了危机的丰海银行,尘埃落定的慕白集团,还有预备草船借箭的鑫荣实业。
而搬来白家之后的生活,对于母子二人而言是来之不易的,他无从选择,只能遵从父母的意愿,多年来规矩本分,从来都不会忤逆他们的意思。
好在白长黎也尽心尽力,不仅把他当作继承人来培养,让他去学习涉猎各项技能,在生活上对他,也是恰如其分的关心。
作为父亲,白长黎几乎让人挑不出毛病。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需要顾及,顾及着本分、妥协、不落口实……
那么多东西要学,那么多面具要带,对于年岁不大的他而言,本已无暇顾及其他,可只有一个人,着实让他分心——白音。
那是在白长黎和母亲的婚礼上,仪式完毕的敬酒环节,他因无聊而溜了出来,在白家这偌大的宅子里,漫无目的地,去了解这个他将来生活的地方。
白长黎的书房设在回旋式楼梯旁边,他走到门口刚要打开,就瞥见楼梯处仿佛有一双窥探不安的眼神。
好奇心驱使着他上楼,但没想到自己的这一动作,惹得八岁的女孩差点从楼梯上跌下来,他眼疾手快的拽住了她的胳膊,才让她安稳站立在步梯上。
他心有余悸地定下神,半天才问道——
“你是谁?”
而女孩却一脸防备地回:“我是白家的二小姐。”
说完后完全没给陈翊余地,又一溜烟地消失了。
而这个身份,她从此再没提过,甚至也再没有第二次,对陈翊用这样坚定、又恃宠而骄的语气说话。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白音。
从此,他便不可避免地被这个女孩吸引。她不可一世的淡漠,还有那绝无乖张的坦然,以及并无半分娇嗔的个性。
他知道自己是她偏见里的人,所以也许,他是可以对她感同身受的,但又转念一想,自己哪配去共情她?
他甚至会羡慕白音,她不必掩藏内心的漠然,甚至是对生父的不咸不淡,不必像他这样,凡事都要多想一步。
可他知道,这想法很荒谬。
他怎么能喜欢上继父的女儿呢?
而失去了生母,又被“鸠占雀巢”的白音,又怎么会看上他这个继母的儿子?
夕阳渐逝,夜色隆起,他望着庭院里已经不在原位的白音,不由得赧然地用食指刮了刮鼻梁,酒意渐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