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雨霖楼（1/2）

赵康带着林白初他们去到的青楼，有一个十分风雅的名字，叫做“雨霖楼”。

围绕着这座大燕王都最著名的花柳街中最著名的青楼，还有一段十分遗憾的故事。

说是轩统年间有一名多情的才子，他的名字叫做柳雨。柳雨家境贫寒，本想着靠十年寒窗苦读后，进京考试入仕做官。奈何进了京都之后，却先被这里的风月繁华所吸引，迷上了青楼女子赵霖铃，乃至错过了当年的大考。柳雨不敢回乡面对家中老父老母，便想着留在这京都城里，卖些诗词，或者干脆画些春-宫图为生，待得明年秋天再参加大考。如此这样，也可以时常见到那令自己魂牵梦绕的赵霖铃，可谓一举两得。

再说这赵霖铃也是位奇女子，她乃当时王都内的当红花魁，不知多少达官贵人想要替她赎身，但却又都被她给一一拒绝。她不爱钱财也不爱胭脂，却唯独爱那诗词歌赋，于是对于这位多才多艺的柳雨，心底也是十分的喜欢，甚至会让他免费在自己这里留宿，只要他能为自己赋上一首诗、写上一段词。

但嫖-客与妓-女的爱情，又怎可能长长久久呢？醉酒的客人从脂红粉白的销金窟里走出，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容，心中回想着昔前伴于身旁女人的艳丽妩媚，手上还残留着肌肤相亲时留下的娇嫩触感，不免一时欣喜，不知身在何处。

而转眼之间，那令客人魂牵梦绕的艳丽女人，却已转身投入另一位有钱大人的怀里，拿那双如火红唇品一口酒、唱一段曲儿、亲一张脸。所谓的相思留恋，不过是指缝间的幻影，风一吹就消散在空中罢了。

为了谋生而将自己的才华压榨挥霍一空的柳雨，终究会江郎才尽。而当柳雨再也写不出像样的诗词时，赵霖铃对他的喜爱便散却了，甚至不再见他。

于是第二年秋天，京都大考的前一天夜晚，柳雨的尸体被发现漂泊于渭水河中，如同一株无根的浮萍。

在他跳河之前，他用尽自己最后的才华写出了一首脍炙人口流传千古的诗词，便是《雨霖铃》。

词中并没有正面描写他和赵霖铃之间的爱情，大抵他也明白，他们之间并无真的情爱，于是只写道“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那句“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所想要表达得，既是对赵霖铃冷漠绝情的愤懑，亦是对自己怀才不遇的凄楚。

后来赵霖铃老了，一生没有为自己赎身。她买下了这座青楼，取名为“雨霖楼”，并立下了一个规矩——凡来雨霖楼的客人，若能写出一首姑娘们都喜欢的诗词，当日的花酒钱便可全免。若能写出一首令全天下人都喜欢的诗词，那看上的姑娘便可随意带走、老鸨绝不阻拦。

于是当林白初进到雨霖楼的时候，所见到的是这样“壮观奇特”的一幕——二楼四方阳台上围满了环肥燕瘦莺莺燕燕的女子，她们摇着扇子，一边呐喊一边娇笑。而在进门的一楼大厅内安置着十几张书桌，书桌上摆放着成套的笔墨纸砚，那些醉酒的客人们就拿着墨笔，却少有正经作诗的，他们要么在白纸上乱涂乱画，要么干脆在自己的脸上身上乱涂乱画，更有甚者在怀中姑娘的脸上身上乱涂乱画。

十分热闹，十分有趣，却也十分的不文雅。

但在诸多不文雅当中，也的确有那么一名文雅的墨衣男子，他握着墨笔端正站在人群之中，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白纸，偶尔下笔着墨，但更多的时候却只是在锁眉思索，丝毫不受周围嘈杂环境的影响。

他生得英俊不凡，剑眉星目，一袭墨色长衣，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再套以精致的白玉发冠，发冠中穿过一枚翡翠色的发簪。

赵康俯身过来，似乎想对林白初说些什么，却被他抬手阻止。林白初盯着场中那名男子，双目中闪着奇异的光芒，轻声说：“先等等，我想看看这位公子能作出怎样的诗词来。”

赵康一愣，随即也不再说什么，只站在一侧等候。期间有老鸨注意到了门口的三人，却也不敢靠过来，似乎认出了赵康的身份，而且似乎对他并不感到陌生。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墨衣男子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脸上浮出一抹笑容的同时，他飞速下笔，笔走长蛇，龙飞凤舞，一气呵成。

“有了！”

他推开镇纸，吹散凝墨，哈哈一笑，得意地展开了自己的词卷。

于是“雨霖楼”里所有的纷闹瞬间烟消云散，众人皆将目光投向了墨衣的男子，别说玩闹了，就连呼吸都似乎凝滞。

“皇都今夕知何夕，特地风光盈绮陌。金丝玉管咽春空，蜡炬兰灯烧晓色。凤楼十二神仙宅，珠履三千鹓鹭客。金吾不禁六街游，狂杀云踪并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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