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vel127（2/2）
蔚雨卿伸着手指在其中一样样辨认，直到那零散的药材名称在她的胸中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图景。
“是袚除邪气所用……”她无力地坐回了椅子上，“他在瞒着我，那神魔不仅让他耗了灵力那么简单。”
“被魔附身的人，最终也会变成魔。”
狄飞崖说出了一个谁都心知肚明的论断，让蔚雨卿心中一凛。
“我要去找他。”她站起身来道。
“你要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蔚雨卿坦白道，“我得先知道，他到底还瞒着我多少，他到底被魔气入侵得有多严重。”
她转头看着狄飞崖道：“谢谢你小狄，我反倒还是现在舒坦一些。我回头再来告诉你，会有办法的，他可是化神仙君，是我师兄啊。”
“嗯。还是不要命的你选的相好嘛。”
狄飞崖用轻松的口气调侃她道，确实令她的心情没有那么沉重。她想到她与师兄都走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在过去的时间里有数不尽的人离他们而去。然而他一直都在，她也在。所以这次，即使再凶险，他们也会有办法迎刃而解的。
于是她与狄飞崖一起出了门，并在他的目送下去了灵篁峰。
“谎言要让人相信，就必须有大部分是真的。是你说的。”
蔚雨卿走后，狄飞崖望着那个看不到的地方叹道。
“你不会后悔吗？我真的搞不懂你……”
………
蔚雨卿走到小筑前的时候，才发现她不知道等会儿见到了师兄，应该跟他说些什么。
责备他瞒着自己？怪他当时要一人扛下？还是即使到了被魔气入侵的地步，都依然把她当作一个永远在他保护下的师妹，而不是与他交换过誓约的恋人？
她在这种复杂的心绪中推开了那扇门，而她的手触碰到门的那一刻，却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似乎在很久很久的从前，或者是不远的刚才，她也曾把手放在一扇熟悉的门上，然后推开它，见到一个熟悉的人………
“师妹。”
直到门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感觉。
“进来吧。”门后的那个人这样说。
蔚雨卿本觉得自己真的会责怪他，但一推开门，她就看到了他侧卧在床边的虚弱身影。
他没有再在她面前强撑了，他如今看起来正在与体内的魔气激烈抗争，连说话的音调都苍白了许多。
蔚雨卿一下子就有一种心慌心碎的感觉，她跑过去支撑住勉力要起身的他，她抱着他道：“你好卑鄙……”
“你知道我猜到了，就不再装样子了。但是又用现在的样子，让我心疼你，不忍心责怪你。为什么你要连这些事都算得这么仔细？你真的……”
她说到这里，发现自己已经再也说不下去。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哭的，她早就不是那个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畏首畏尾的小女孩了。可是现在如果不哭出来，她就没办法释放出这种错综复杂的感情。
眼泪弄湿了楚怀青的衣襟，他少见地露出了一些不知所措的表情，就好像一个做错事的人。
最终，他替她抹去眼泪，轻轻道：“我不想让你担心。”
“现在怎么样，袚除之法有用吗？”
“很有限。”他这次终于说了实话，“只能延缓魔气入骨的速度，但若无更强有力的手段，最终还是会彻底为魔。”
到那时，就会非人非魔……失去自己的意志，被吞噬掉灵魂，变成一个彻底的魔物……
“你不记得答应过我什么了吗？”蔚雨卿望着他问，“你说不会比我早死，不会离开我去更远的地方。你现在要食言吗？”
师兄这次没有说话，他只是用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看着她，既像审视她，也像在质问自己。
“是我的错。”他的目光看出了答案，蔚雨卿看出他屈服了。
“师妹，你知道灵脉吗？”
见她点头，他又继续说道：“不是如今山川中的普通灵脉，而是地心深处，无人知晓的深渊世界中，传说中一切灵脉的源头，一个只有光的世界。那里有让人迷失自我的虚无，也有让一切生命恢复本初模样的东西。只需要一滴，就会净化所有。”
“你是说……”
蔚雨卿的心狂跳起来，她知道这个地方……确实有这样一个地方！
她在纷乱的记忆中翻找，将零落的词语串联成句，然后告诉给了她的师兄听。
“如此……”听罢她的话，师兄若有所思道，“但是，你并不一定会能再找到去往光脉的通路。”
“不会的！”蔚雨卿急切地否认，“能去一次，就可以去第二次。师兄，求你，等我。我会找回来的，我会让你好起来的。”
“不行。”师兄反对道，“我不想让你有去无回。”
“我会回来的！”
蔚雨卿突然大声喊出来，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失神片刻，然后放低放缓了声音，再度重复道：“我会回来的……”
她将脸凑近他，然后在他依然冰冷的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你等我回来，好不好？”
师兄的脸上泛起了一个虚弱的笑容，她以为他又要回绝她，却没想到他也靠了过来，在她的唇上回以一吻。
他将手慢慢放到了她的头上，然后从她的发间抽出一根发簪。
他用冰冷的发簪轻轻划过她又流出眼角的一滴泪水，然后允诺道：“好。我等你，等你回来，我再给你簪上这根发簪。”
突如其来的允诺让蔚雨卿破涕为笑起来，她用袖子胡乱擦去了泪水，眼中又重新泛起了光芒。
“真的？你会遵守诺言的，对不对？”
“嗯。”
他最后一次把她抱在了怀里，他感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既有悲伤，也有希望。
她微热的体温散发着真实的味道，有如生命的芬芳。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花蕊绽开的那一天，他究竟还会不会，在原处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