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2/2)
“什么名字?”不是这个问题引起温随注意,而是席舟现在那笑。
席舟清了清嗓,正色:“叫‘壳壳’。”
温随:“……”
好敷衍的名字,“你起的?”
席舟矢口否认,“我朋友起的,叫别的它听不懂。”
语罢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建议,“不然你试着叫叫它?”
温随虽然无聊到大早上起来在这里研究乌龟,但不至于真无聊到一直研究个没完。
听不懂名字的乌龟后来被晾在一边,不过应该是饿了,没憋多久就晃晃悠悠爬走觅食,温随和席舟也坐餐桌边吃早饭。
经过连续几顿被迫凑合,主人这顿明显是用了心的,煎蛋饼杂粮粥豆浆小笼包烤面包片,两人份的东西花样却多。
温随以为席舟会着急去箭馆,但眼看时间早就过了平时,他却还在不疾不徐地吃早饭。
“你伤没好,这周先养着,就不用训练了。”
席舟哪能瞧不出温随频频望挂钟的用意,直言叫他别着急。
温随当然不急,不训练他也没意见,只是光待在这里也无所事事,温随吃得半饱,慢慢啜着豆浆,心里琢磨去箭馆再找两本书。
“昨晚没睡好?”席舟将果酱推到他面前,“因为壳壳?”
“……”温随抬了抬眼,对后半句自动忽视,拿小勺刮点果酱蘸在面包片上,想推说睡好了,碍于半夜碰倒椅子有证在先,只能勉强承认。
还好席舟没再继续提那只乌龟,“摘床的话睡前可以看看书,能分散注意力。”
说完忽然想起什么,“之前给你那本书,是不是没带来?”
温随咬面包片的动作停了下,很明显,席舟这回猜到点子上了。
“箭馆里的书种类不多,除了那本给你的,其余的你大概都翻过……这样吧,上午也不是非到馆里,我先带你去个地方,你应该会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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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舟并没说去哪,两人吃完饭打了辆车,半小时后到达一处独栋小院外边。
小院的朱漆大门很有年代感,席舟拉着门环拍了两下,从里面老远传来回应——“谁啊?”
“外公,是我。”
温随这才知道,席舟说带他来的地方,竟然是他外公家。
“叫你不要来不要来,怎么才过一天又来了,我好得很不用你惦记。”闫明生打开门时还在振振有词,结果一开门反倒愣住。
席舟笑着,“您看我带谁来了。”
“哎呦是我小外孙呐!快进来快进来!”
闫明生拉住温随热情地往里带,全然不顾被忽视的亲外孙:“那我呢?”
“你就在外面站着。”老人家气哼哼地。
结果席舟真就站在那,温随不由地也停住脚步,闫明生回身一看急得直跺拐杖,“嘿你这崽子,爱进不进。”
席舟乖乖进来,走到闫明生身边,自觉扶住他手臂。
里屋这时走出一位衣着朴素的中年女人,“小席来了,还有朋友啊,那今天得多炒几个菜。”
“谢谢林姨,又给您添麻烦了!”
林姨满脸带笑,“哪里的话是你太客气,快先坐,我给你们泡水去。”
闫明生很健谈,比前天在医院还要热情,对温随相见恨晚。温随不擅于应付这种,但面对老人家总也不好冷脸,偶尔便简单来往两句。
这对他而言已经是很难得,席舟看得出来,多数时候会替温随搭腔,反引得闫明生说了他好几回。
“我们祖孙两个说话,你别老插嘴。”
温随是没太见过席舟吃哑巴亏,那模样还挺有意思。
林姨端来洗好的水果、茶和一盒干果,里面也有开心果,不过席舟这回没吃,就在给外公和温随剥。
闫明生看着年纪大,嚼开心果牙口还挺好。
聊了快一个小时,闫明生看去也有些倦意,席舟提出想去书房看看。
“钥匙在老地方,去吧。”
闫明生靠着藤椅摇摇晃晃,每天起得早,上午固定时间还得稍微躺一下。
席舟取来钥匙,也从里屋拿了条绒毯,替闫明生盖上,“那您睡会儿,我们进去了。”
温随以为席舟只为带他来借两本书,可当进了书房才发现,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书房里好几排书架,席舟直接领他去了其中一排,打开柜锁从里面抽出本书递给温随。
那明显是本旧书,线装薄册,封面已有细微磨损,温随不解其意,但翻开来看见扉页上的名字时,他愣住了。
译者栏只有一个名字:温伯益。
若说最初在博物馆见到这个名字,温随还毫无所觉。那如今已通过旁人了解过关于他的一些事,再见这个名字,就不可能拿陌生来形容。
席舟又抽出两本,无一例外地都有温伯益的名字,且书名全都是与射箭相关。
“这些……?”
“对,这些是你爷爷翻译的。”
温随翻开一本又一本书,“我只知道,他是射箭运动员。”
可没人说过,他还会译书。
席舟从温随的眼神看出些端倪,“你是不是听说,他是个失败的射箭运动员?”
温随没直接承认,但沉默也几乎等同于承认。
毕竟是父母说的话,席舟也是聪明人,大概从他外公那知道些内情,无论孰对孰错,但有件事他还是想澄清。
“其实你爷爷和我外公同样,都是非常优秀的射箭选手,甚至从某种程度上,你爷爷还要更加令人敬佩。”
这话将温随视线从书里拉回当下,“为什么?”
席舟抽出一本书,将上角的卷边按平,又重新插回去,整理好。
“他们两老在父辈时就彼此熟识,有回省里组建射箭队,他们相约一起参选,后来幸运地都被选上。当时国家竞技体育刚起步,各方面条件都很艰苦,但我外公说你爷爷比旁人还要更能吃苦,每天除了教练安排的训练,还总是自己给自己加码。”
这与温从简讲的差不多,温随也听他说温伯益为训练付出很多,可这就能称“优秀”吗?
优胜劣汰的道理在哪个时代都一样,温随不会仅因同情就称一个人优秀。
不过席舟显然还有后话,“你爷爷是在入队第五年,因为竞争淘汰不得不提前退役的。其实这就是规则,虽然我外公很替你爷爷惋惜,你爷爷却说是因为他天赋平平才一直籍籍无名,所以不怪规则残酷,只怪自己能力不够。
“在我印象里,你爷爷看得很开,提起在队里那几年也从不避讳。但比起这些,我最佩服他的,还是他始终对射箭运动保持的热情,几十年如一日,从来都没变过。”
“对射箭运动的热情?”这恰恰是温随一直没能理解的。
不仅是温伯益,还有冉冉,乃至席舟,他们都有这种所谓的“热情”,单纯对一个运动项目的。
“你应该不记得了吧,沣市发展起来以前,我们两家所在的地方还只是个小镇,更早那个年代村镇里读书识字的人很少,就好比我外公平时最不爱看书,了解新闻也是靠广播,但他却有这么一间书房,这副书架是前不久新打的,你看——”
席舟转身,抬手在书架最上排一比划,“整整这面书,全都是你爷爷翻译和整理的。”
这书架与席舟身高相当,从上往下……
温随视线逐排扫过,心里渐渐涌起强烈的不可思议。
“从二十八岁退役之后,第一本书用了整整三年时间完成,之后越来越熟练,最多时一个月能整理出五本,关于射箭的古籍、遗失在正野史里的名人轶事,很大一部分甚至是手写抄录,但因为内容过于冷门,也没有专业认可,最终结果基本是无人问津,你爷爷却一直坚持,到最后床头还放着没完成的半本。”
席舟望了一眼窗外,“现在那半本放在我外公房间,他说想努努力,替你爷爷完成。”
窗外只能看见躺椅一角,想到那位鬓边斑白的老人家,温随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席舟外公没怎么见过原主,却一见面就喊他“小外孙”。
“你爷爷后几年基本都同我外公在一处,二老彼此作伴,我外公说你爷爷虽然总停不了折腾那些书,却早早跟他讲过那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万一哪天他不在了,随便怎么处置,后人觉得好就留下,觉得没用一把火烧了,他都无所谓。”
“但我外公舍不得,这是他最好朋友大半辈子的心血,后来他就琢磨选一部分拓印后捐给省图书馆,另外又找渠道出了些书。只是印刷数量有限,你爷爷走后我外公看得更宝贝,我手头没有留的,不然在箭馆你早该看见了。”
这架书柜的玻璃门,,闫明生有多宝贝它们。
“你可以挑两本带走看。”
虽然席舟这样说,但毕竟是主人家的珍藏,温随没准备往外拿,只打算在这看一会儿便罢。
他注意到最后那层还有几叠是薄厚不一的本子。
席舟介绍,“这些都是你爷爷亲手写的笔记,还有些短篇传记翻译的记录,不成书的都收在这里。”
温随心下一振,“能看看这些吗?”
“当然可以。”
席舟帮忙把那些本子取出来,虽然纸张早已打卷,封面却仍是一尘不染。
书房有桌椅,两人相对坐下来,席舟不知温随想看什么,也没问他,同样找了本书来看。
房间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悄悄推开,席舟轻声问,“外公您怎么起来了……”
尽管足够轻手轻脚,拐杖的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引起温随注意,他抬头看向闫明生。
老人对他点点头,“好孩子,你慢慢看,别着急。”
“……谢谢您。”
闫明生驻足观察了一会儿,温随低头继续专注查阅笔记,后来他便又出去了。
不同于书册,这些资料多数没有标题,温随一本一本逐段耐心翻看,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被他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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