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完颜盛年的戏(1/2)
一瓶毒药。一包毒粉。一粒毒果。
顾惜朝对面放着这三样东西。他看着看着, 简直要啼笑皆非。
顾惜朝也真的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铁木真自己知不知道,他今天晚上有这么忙,竟然连着下了三道暗害他若相的命令?
顾惜朝笑着笑着, 脸上的笑容又瞬间消融!
毒瞎、毒傻和毒死。
毒瞎欠决断,毒傻太恶毒, 毒死够决绝。
三道命令, 三种毒药。
三样目的, 三类指使人。
三个对盛年的态度。
谁能保证这三道命令里,真的没有一道是来自铁木真?
至少顾惜朝不能!
就算没有。
就算真的没有。
顾惜朝也不相信,他成吉思汗一代天骄, 堂堂大蒙古国的一国汗王, 对自己的朝臣、儿子和女人们的掌控程度,就真的微弱到这种地步,他就真的对这三道从蒙古汗王大营周遭遥传至西境的命令, 一无所知!
三道假传的汗令, 意味着铁木真的三次默许。
铁木真在默许什么?
是心有忌惮, 狡兔死走狗烹, 于是以他人为马前卒, 默许蒙古内部对蒙古擎天之柱的暗害?
还是君臣两人默契依旧,干脆以此次“降书条例”事件为契机, 默许盛年可以借此次“下毒”发难,清理蒙古内部一部分争利内耗的蛀虫?
顾惜朝依旧看不分明。
顾惜朝越想,越感到迷雾重重。
如果是真心想给盛年下毒,为什么找到他这位若相亲信、心腹嫡系的门上?就算对他许以重利、冠以铁木真的命令又如何?就不怕他不为所动,至死效忠, 反手一把将事情捅给盛年?
……对了, 对了。
如果他把事情捅给盛年, 最大的效果,就是使君臣两人出现嫌隙。这于蒙古内部真想对盛年不利的势力来说,只会乐见其成!
但顾惜朝已决定把三份毒药上交。
既下定决心,顾惜朝便站起来,把三样东西搂到衣袖里,踏出房门。
等关上房门时,顾惜朝才发现他似乎漏了什么。
顾惜朝又打开房门。
走到床边,弯身蹲下来,摸出粘在床板背面的包裹。
青蓝碎花的包裹打开,里面是三年来,傅晚晴托天下第七顺带捎给他的信。
一共四封信。
顾惜朝爱重地抚过泛皱的信纸,将四封信拿开,放到一边。
每一张都是傅宗书的亲笔手记。
第一张纸条:两年过去,本相已经等得太久!顾惜朝,什么时候才是你所谓的合适时机,能让你刺杀蒙古若相盛年?
两年前,顾惜朝回的是:再等一等。
第二张纸条:又过去半年,已经两年半。顾惜朝,晚晴已经执拗地等了你两年半,女儿家的青春有多少个两年半!你什么时候才能刺杀盛年,回来娶晚晴?顾惜朝,你给本相一个明确的答复!
顾惜朝回的是:再等一等。
第三张纸条:顾惜朝,你到底在拖延什么?本相就不信,你跟在那若相盛年身边整整三年,一次刺杀的机会都找不到!你难道还真想就此投敌,当个叛国贼,跟着若相盛年干到死?想一想还在等你的晚晴!顾惜朝!盛年此人在蒙古已然势大,且重要性越来越不可或缺,本相命你立刻刺杀盛年!嫁祸不了成吉思汗也没关系,朝廷立刻就要若相盛年的命!
回的仍是:再等一等。
摸着袖中的三样毒药,顾惜朝想起来,他漏掉的是什么了。
之前所思抉择,他全站在“若相盛年亲信心腹”的角度思虑,而他漏掉的,正是自己“伺机刺杀若相盛年的小北宋卧底”这一身份。
直到蹲得脚麻,顾惜朝才陡然回神。
晚晴还在等我。
晚晴已经等了我三年。
……这一次,他还有“再等一等”的理由吗?
顾惜朝又一次沉思良久。
‘有的。’
顾惜朝想道。
铁木真和盛年之间的信任破绽,仍是个悬而未决的谜。
不解开这个谜,要怎么完美地嫁祸铁木真?
毕竟,就算是这次的三样毒药,也有极小的可能,是这对君臣又一次做给外人看的、用来钓鱼的饵…………吧?
而他身为卧底,一旦行差踏错,跳进陷阱,就是前功尽弃,万劫不复。
所以,还得“再等一等”。
顾惜朝这般谨慎思考着,撕碎了傅宗书写下的“嫁祸不了成吉思汗也没关系”的纸条,碾成齑粉。
红墙白顶鎏金门。
盛年坐在上首,低咳几声,左手支颐,狭长丹凤眼半眯道:“毒瞎、毒傻和毒死,窝阔台,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动手?”
说着,他又抑制不住喉咙的痒意,咳嗽出声。
盛年的体质一贯如此,对气温的变化极度敏感,夏天特别怕热,冬天特别怕冷,即便很注意保暖,却还总是能轻易染上风寒。
窝阔台把盛年茶壶里的浓浓浓浓茶倒掉,切了成把成把的碎姜丝放进去。
“够了够了,”盛年叫停,“切得那么碎,还放得那么多,你故意为难我吗?”
“若相,把姜嚼碎了吃下去,风寒才能好得快,”窝阔台往里加入两大块糖,倒入滚烫热水,摇晃壶身,回答道,“是我的话,我决不会收买你身边的人。”
盛年又咳嗽了两声:“怎么说?”
“第一,我信得过你的领导力,你身边人对你的忠诚,不是随便什么外来人就能收买的;第二,我信得过你的观察力,在你面前,很少有人能藏得住秘密。就算真有白眼狼侥幸被我收买,一旦那人到你跟前走一圈,你也立马就知道了。”
盛年笑道:“你对我很有自信。”
窝阔台跟着揶揄道:“我对若相的自信,还不足若相对自己自信的万分之一。”
盛年微一扬眉,“呵”一声。
却是平淡坦然地作了默认!
窝阔台道:“只要足够了解你的行事风格,想杀你的人就不该抱有侥幸,觉得你可以被毒杀死。我不会花里胡哨地下毒,更不敢经过那么多道工序。因为环节越多,被你破局的难度就越小!
“如果是我,最少请三位至臻境,事要秘,人要少,从开始策划到准备完毕的速度要极快。突然而至将你包围,将你预先做准备的可能降到最低;取你首级后便立即撤回,免得三位至臻境死于你的后手!”
盛年双掌相击一下,赞道:“粗暴,直白,简单,毫无计划可言,但计不旋踵,雷厉风行,确实是杀死我的一个绝好方案!
“窝阔台,我要感谢你!听你这么一泄题,我以后就该对被三位至臻境突然围攻的情境提前有所准备。只不过——
“整整三位可称定国重器的至臻境,三人齐出就为杀我一个不会武功的文人,是不是太小题大做?”
窝阔台把姜糖水倒进盛年身前案上的碗里,热气氤氲两人脸庞:“若相大人,您是要我夸你?好罢。您给我个准话,是要我夸你算无遗策,还是夸你一个文弱书生的能量竟恐怖至此,要我请动三位至臻境才能有把握绝杀你?”
盛年被这一记马屁拍得心满意足:“窝阔台,你看得清,却有很多蠢物看不清。”
他微嘲道:“怎么,我是长得软弱可欺,还是行事愚笨无能?到底是什么让某些人以为,在本帅军队驻扎之地,他想送点事涉和谈机密的信件出去和混几个带着毒药传‘大汗令’的人进来,本帅会一无所觉?真当本帅是睁眼瞎呢?”
窝阔台叹道:“若论他们的办事流程,其实已经再严密谨慎不过。至少换了我坐在你的位置,这些小动作,我虽不至于毫无所觉,但也不可能全部一个不漏地纳入眼底。能抓住一半,就可算我治军有方。”
“但他们到了你这里——”饶是窝阔台,也不由得对这些若相的敌人同情一二,“就如一群身细头小的蝌蚪,事先周密筹谋,想从你这张网眼细密的渔网里穿过去,谁能想到,他们一头撞上的不是张有孔的渔网,而是一面严丝合缝的、接天连地的护城墙!”
这些人最大的错,不是错在计划不够缜密,而是错在,选择了蒙古若相盛年作为敌人!
他们不仅选错了敌人,还认不清敌人的深浅,看不清自己在敌人面前的斤两!
“给我来点有新意的罢,”盛年叹道,“时间就是生命,我却得将生命浪费在这些无趣的虫蚁身上,那人生还有什么意趣可言?可怜啊,我!每多遭遇一件类似的事,我就又被谋杀去一段宝贵的生命!”
窝阔台摸摸杯壁,觉得不烫手了,把杯子推向盛年,示意他喝下去。
‘如果换成是我站在若相的对面,’窝阔台转而想道,‘我又能有几成胜算?’
“何况,谁能想得到,你都把人查到了,本可以就此截下,结果又命人悄悄放行,什么阻拦都不做?”窝阔台摇头道,“哪怕我全程旁观,也到现在都想不明白——盛年,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盛年拿起姜糖水递到唇边:“先别问我,你觉得顾惜朝会动手吗?如果动手,毒瞎毒傻和毒死,他又会选哪一个?嘶——怎么回事,窝阔台!这姜糖水怎么一点都不甜?!”
“顾惜朝是你的下属,他到底会怎么做,答案不用思考就能知道。除非,他是你故意养在身边用来玩的他国谍子。”末句一出,显然窝阔台对盛年的秉性深有了解。
窝阔台话音刚落,侍从便来报:“顾惜朝在外求见。”
窝阔台起身:“那我就出去巡视了。”
“叫顾惜朝进来。等一等,窝阔台!”盛年高声道,“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这姜糖水一点都不甜?把衣袖掀开,你是不是把糖藏里面了,根本没加进去!”
窝阔台一掀衣袖,两大块糖骨碌碌滚落,他一脸温厚笑道:“若相大人,好好喝姜水罢!伤寒还在,就别吃糖了,越吃好得越慢!”
随即一个行礼:“属下告退。”
不等盛年回应,便快步向外走去。
窝阔台与顾惜朝在门外拐角处擦肩而过,两人点头致意,窝阔台特意高声道:“记得盯住若相,也不是小孩子了,让他把屋里剩下的姜水喝完!”
“窝阔台——!!”屋内传来盛年的喝声。
顾惜朝进入,门缓缓合上。
门内传来两人的对话声。
窝阔台在廊檐下站定。
负手背后,昂首望去。
漫天黑夜茫茫,众星璀璨,只需要一轮覆映天下的明月。
他窝阔台身为成吉思汗第三子,出身贵胄,秉性桀骜不群,身负卓荦不凡之才,年富力强,正是踌躇满志、大展宏图之时,奈何与盛年生在同一个时代。
与盛年生在同一个时代,是何等不幸?
众星拱月,世人却只见到皓月千里。
星星的光辉,再灿烂辉煌,也不过一个陪衬!
与盛年生在同一个时代,又何其有幸?
蛙困井底,鹰翔九天。
见识过盛年这样的不世之才,谁还敢自矜自傲,故步自封?
谁又能忍得住,与此等强人同台竞技、为友为敌的淋漓畅意!
此等快意人生,才不枉盛年一场!
屋内。
一瓶毒药。一包毒粉。一粒毒果。
顾惜朝将三样东西依次摆在盛年案前,陈述今夜私遇三道“大汗令”的来龙去脉,身躯缓缓拜下:“请大人定夺。”
头顶没有声音。
顾惜朝静静等待。
室内沉寂良久。
“唉。”
却听得盛年传来一声幽叹。
“……”顾惜朝还没回转过来,他的心便已经揪紧!
窒息般地揪紧。
顾惜朝上一回有这般揪心的情绪,还是在三年前。他为了给晚晴更好的生活,被迫离开晚晴,远赴蒙古险境。
那一回,他自己人生的天黑沉沉地压下来,重重压在他的肩头。
压弯了他的腰,压下了他的头颅,要压得他的脑门直直砸进黄泥里,要他给这艹但的命运磕头!
这一次又有所不同。
这一次是盛年在叹。
顾惜朝何曾听见盛年这般叹过?
这个自他三年前相遇以来,从没有什么难得倒的盛年,竟然在叹!
顾惜朝自己面对无望的境地,都比不上他旁观盛年——他的伯乐、他的知交友人、他荣辱前途系于一身的上司——旁观他面对无望来得更无望!
却听盛年很快轻声笑道:“本帅军队镇守之地,竟然让人进家门般混进混出,真是叫本帅难办。”
顾惜朝怔然一愣。
难道他方才听到的叹声是错觉?
——坚毅者的刹那脆弱,才更叫人叹惋。
顾惜朝当即请罪道:“属下治下不力,请大人降罪。”
“好了,惜朝,起来吧。”盛年道,“我虽为宋人,却十岁来到蒙古,八年以来,已经视蒙古如第二故乡。
“铁木真以国士待我,我亦以国士报之。但哪怕是铁木真,也镇不了茫茫蒙古的骚动人心。随着我这一系在蒙古的壮大,蒙古内部必然有很多人觉得我阻了他们的道路,想除我而后快也可以想见。
“不过。哪怕早有预料,人心善变,驱利而动,昔日还与我言笑晏晏、真挚以待的人,今日就要暗中害我……”
盛年低笑一声,意蕴良多:“还真叫我喟叹。”
他喟叹什么呢?
喟叹世易时移,人心惟危,举目抬头竟已豺狼环伺,奈何衷心一片,实非所愿?
还是喟叹……长久布局,暗中煽动,精操细控,今日见到成效,终于收获在即?
“大人?”顾惜朝道,“庸人与蝼蚁同巢而寝,这世上的人何其之多?值得你与之相交的人,却本就零星廖廖。其余凡者,不值一哂。”
盛年走到顾惜朝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连笑道:“惜朝啊,惜朝!你真是个妙人!”
顾惜朝亦感叹道:“这三道‘大汗令’都不约而同找上我的门,大人却毫不疑我。”
“惜朝,你在我麾下三年,我如果连你都不信,那还能信谁?好罢,惜朝惜朝,我今日就问问你,你是不是哪个谁派来,意欲暗害我的卧底?又或者,你有没有被谁偷偷招揽,要准备谋害我?”盛年双掌相击一下,竟有些年青人的俏皮,“惜朝惜朝,快快招来,我赦你不忠之罪!”
顾惜朝心里猛跳一下,竟真的心动一瞬。
如果不是晚晴还在等我……哈、哈!
几年来,顾惜朝已经习惯了盛年时不时这般试探。
不。不是试探。
对盛年而言,这只是他与亲近人开的玩笑罢?
也只有他这个真包藏祸心、夕惕若厉的卧底,才每一次都在“开玩笑”时如履薄冰,生怕一个眼神、一个字眼,就让自己暴露!
顾惜朝面上已被锻炼得功力非凡,他自然笑道:“真是折煞惜朝,除了若相大人,还有谁配令我顾惜朝效忠?”
盛年狭长的丹凤眼眨动,轻轻拍了拍顾惜朝的肩:“好哇,话说得越来越好听,你这是偷偷跟窝阔台学的?”
一番言笑过后,两人的话题又回到案上的三种毒药上面。
顾惜朝建言道:“大人,这三种毒药分别来自哪一方,还需查个清楚。”
盛年道:“是要查。”
不。这三家刚下完命令,毒药还没送出门,他安插的暗子已经把详情消息送到了他手上。
毕竟,“要不要动手”、“要用什么手段动手”乃至“要借谁的手来动手”……都是由他的暗子经过他的授意,不着痕迹地推波助澜!
盛年好整以暇,左手支颐,欣赏顾惜朝披肝沥胆为他出谋划策的模样。
顾惜朝又道:“大人,经过此事,你与大汗之间,你们的……”
盛年道:“大可直白些,惜朝。你是想问我和铁木真之间的信任,是不是还照旧牢固?”
顾惜朝道:“毕竟这一次,就算你不受挑拨,却难保证大汗不受挑拨。”
“挑拨?我和铁木真之间,用不着挑拨。”盛年道。
顾惜朝心底掠过些许失望,又不由得松了口气,发自内心赞佩道:“您和大汗之间的情谊,惜朝肃然起敬!”
既然这对君臣之间的信任真的如此牢固,那他也没有办法,不得不“再等一等”了。
“情谊?不、不,惜朝,我的意思是,我和铁木真之间,从来没什么情谊,信任更是无从谈起!挑拨不挑拨,都不会使我们的关系更好,也不会使我们的关系更差!”盛年在顾惜朝耳边乍然扔下一道惊雷,“我与铁木真两个,是一对把命和未来压上赌桌的狂赌徒,彼此间全权防备,信任与不信任,只在一念之间!”
“什……么??”顾惜朝愕然!
“可是,你平日与大汗之间……难道那都是假的?是在做戏么?!”
盛年低咳两声,双手负在背后,冉冉笑道,道:“不错,就是在做戏。
“惜朝,你以为,一座蒸蒸日上的新生帝国,是君王和若相彼此对峙来得好,还是君王与若相精诚合作来得好?哪怕只是做给外人看!”
顾惜朝道:“当然是精诚合作更有用,哪怕只是做给外人看!如果做不到绝对信任,一旦君臣两人假装敌对,就太容易弄假成真,自误也误国!”
盛年颔首道:“不错。这也正是八年前,我与铁木真经过商讨后共同作下的约定。整个大蒙古国上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约定!”
顾惜朝惊撼莫名。
如果真如盛年所说——
这君臣两个人竟连起手来,演了一场长达八年的戏,骗过了天下人!
盛年还道:“正因为铁木真不敢信任我,又已决心用我,他才要与我装作互相信任。装给别人看,装给我看,也装给他自己看!他用这种方式,时时刻刻提醒他自己,不可信任我!”
“可、这……为什么?”顾惜朝难以理解道,“大汗为什么要提醒自己,不能信任你?!”
盛年道:“这就要说回八年前,铁木真是怎么把我从金军营帐中掳掠至蒙古,又是怎么令我效忠他的旧事了。”
顾惜朝道:“八年前的那件事?外人都难以探寻那件事的详情,莫非还有内幕?”
“是啊,八年前……”说到这里,盛年忽然停住。
一对狭长的丹凤眼看向顾惜朝,嘴角微弯,露出一丝神秘的、得逞的笑意。
“顾惜朝,你知道得太多了,”他故意阴阴沉沉道,“铁木真严令保密此事,你确定要知道?”
顾惜朝作势站起来:“如果我听了以后若相大人会把我灭口,那惜朝这就回去了。”
“坐下罢,惜朝!”盛年道,“事到如今,你已经知道我和铁木真假作演戏的约定,那再多听一些少听一些,也没什么差别。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这种机密往事,我连你都不能说,还有谁可以分享?”
顾惜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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