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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苏楼主的狱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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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痨病鬼,一个残废,一个阶下囚。

一把刀,一个人,一条决傲的灵魂!

黄昏细雨红袖刀。

金风细雨楼——苏梦枕!

顾惜朝耐心地等他咳完。

苏梦枕也终于不再咳。

“顾相光临寒舍,有什么指教?”苏梦枕喑哑道。

顾惜朝道:“苏公子,你可知道这里是哪里?”

苏梦枕答道:“一座监牢。”

顾惜朝道:“是金风细雨楼!”

苏梦枕不答。

顾惜朝又道:“是天泉山上的玉峰塔,玉峰塔下的天泉池,天泉池中的镇海塔,建在镇海塔边上的金风细雨楼!”

顾惜朝再道:“镇海塔上刻有两行诗:‘天泉山下一泉眼,塔露原身天下反。’而金风细雨楼,就建在这‘天下反’的边上!”

顾惜朝又再道:“而如今,金风细雨楼的楼主,就被囚禁在这‘天下反’边上金风细雨楼的地牢里!”

顾惜朝再再道:“苏公子,现在我再问你,你可知金风细雨楼在哪里?”

苏梦枕沉默地、冷肃地盯着他。

顾惜朝本也不需他答。

顾惜朝缓声道:“苏公子,金风细雨楼在汴梁——大汇的汴梁!”

“呵——”苏梦枕侧脸,冷冽笑道:“顾惜朝顾相,你还要劝我?”

“苏梦枕,我不是劝你投降。”

“我知道,你是劝我投靠,要我为汇帝效力!”

“我不仅要劝你为他效力,还要劝你尽心尽力、忠心无二地为他效力!”

苏梦枕道:“我一生梦想驱逐鞑虏,现在鞑虏没有驱逐,自己的国家反而被大汇吞并——一个什么外族都有,唯独没有宋人的大汇。就算我说要效忠汇帝,你凭什么相信我是真效忠,而不是伺机行刺汇帝?!”

顾惜朝道:“不,你错了。大汇从前有宋人,汇帝本人就是宋人;大汇以后更有宋人,吞并了小北宋,以后的宋人只会多、不会少!”

苏梦枕接不下去了。

苏梦枕沉思,突然道:“我楼子里的兄弟们怎么样了?”

“他们大都听从你的命令,归顺了大汇,听从政令,依律而行,不敢妄动。不听话的,秉烛卫都清理干净了。”

苏梦枕又道:“六分半堂如何?”

这个问题问得精到。

小北宋还没有被吞并前,六分半堂投靠蔡京,为大汇所用,是汇帝侵蚀小北宋江湖的一把暗刃。

现如今,小北宋已在汇帝掌中,汇帝要整肃这新纳入版图的汴梁江湖,那曾经为汇帝立下汗马功劳的六分半堂,汇帝又要如何处置?

是网开一面善待功臣,还是一视同仁卸磨杀驴?

苏梦枕这一问,正是要知道汇帝的态度。

顾惜朝会意道:“和金风细雨楼一样。”

苏梦枕眸光一闪,赞道:“好!”

顾惜朝道:“谁好?哪里好?”

苏梦枕咳嗽:“六分半堂或许有功,但也不过那位汇帝手中棋子。汇帝要推行他的政令,六分半堂有功又如何?

“这位汇帝果然一如传闻。但凡开国皇帝,集军政大权于一身,唯我独尊,霸道强权,看待臣子向来都是功不抵过、但过可掩功,一切都要为他的执政理念让路。

“如果我没有猜错,六分半堂不仅被汇帝一视同仁地整肃,还是作为汇帝‘信任的有功之臣’,被当作立典型的榜样,第一个整肃!”

顾惜朝道:“你猜得分毫不差!所以你说‘好’?”

苏梦枕低咳:“汇帝盛年,不是君子善人,但绝对是个合格的君主。当汇帝的臣子要痛苦不休,当汇帝的子民却可安居乐业。所以我说‘好’。汇帝虽然是我的敌人,但不妨碍我敬佩他!”

顾惜朝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肯改口,为陛下效力?”

苏梦枕抬头道:“汇帝下令将我囚在这里,让我活着喘气,就足以发挥我的作用,安抚我楼子里的兄弟。据我所知,汇帝本就没有招揽我的意愿——等他将金风细雨楼的势力完全消化收归己用,就是我的死期。”

顾惜朝冷淡颔首:“不错,他没有下令招揽你。是我私自前来。”

“为什么?我不觉得你是个热心人,想救我一命才来这里。”苏梦枕道。

他看向铁栅栏外的顾惜朝:“因为你对汇帝感到愧疚?你想证明自己配得上他的知遇之恩,你想为他奉上你能为他做的一切?”

“为什么?因为你曾经对他下过的毒?因为——”苏梦枕身在牢中,此刻却角色调转,审问牢房之外的顾惜朝,“你以为汇帝会杀了你,但他原谅了你的背叛,并再次对你委以重任!”

“……不愧是苏公子。”顾惜朝漠然道,却丝毫没有被踩到痛脚的波动。

没看到设想中顾惜朝会有的反应,苏梦枕眸中一瞬幽深。

莫非这其中还有更深的隐情?

看来当年汇帝中毒一事,果然不那么简单。

苏梦枕道:“我被囚禁的这几个月,思考了很多事情。有些想明白了,有些却越想越迷雾重重。顾惜朝,既然你想招揽我为汇帝所用,那就请顾相为我解答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第一个问题就是,”苏梦枕支起身来,盯着他的眼睛,“衣公子就是汇帝,对否?”

“对。”顾惜朝赞道,“不愧是苏公子,既然你心中已有判断,那我承认也无妨。反正你注定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效忠,要么带着这个秘密进坟墓!”

苏梦枕不为他的威胁所动,道:“第二个问题,从衣公子进入汴梁的第一天,你与他就重新开始合作了,是吗?”

“…………”顾惜朝沉默。

“合作?”顾惜朝忽地掩面,“嗤嗤”地笑起来,“对,也不对。”

“哪里对,哪里不对?”

“那不是合作,那是一次交易。”

“交易?”

“毕竟,衣公子是个商人,不是么?”

“什么交易?”

“是啊,交易。”顾惜朝笑得愈发厉害了,他掩面低笑,几近癫狂,全然讽笑,压抑已极,“而我,就是那次被交易的——商品。”

苏梦枕惊愣:“……什么?!”

“一切,都要从大半年前的汴梁,衣公子到汴梁的第一天说起——”顾惜朝幽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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