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 啄木（5）（2/2）

常磐备摆好了阵势，前三排是长枪兵，铁炮兵则分两排站在坡顶。这样的防御阵势，充分利用了居高临下的山坡地势，让武田胜赖一时间感到有些棘手。而跟在他身后的高坂昌信、内藤昌丰的部队已经在披甲，不久后会顺着官道继续前进。如果武田胜赖在官道犹豫太久，会耽误到整个行军计划。因此，武田胜赖没有多做犹豫，再次率军压。

“哼，愚蠢的阵型，只想占据地利，却把长枪兵排在了铁炮手前面。”武田胜赖冷笑了一声，用轻蔑的眼光望着常磐备阵一副武士模样的水原子经，“这样对射的时候，我的弓箭手、铁炮手打得是你的长枪兵。你的那些长枪兵，干站着挨打却不能还手，给铁炮手当肉盾，不一会要士气崩溃了！这点常识都没有吗？我射几轮，你的人要崩了。”

第一轮对射后，武田军的远程兵被打死了二十几人。然而，由于常磐备站的队形较密集，即使弓箭对常磐备的盔甲没有太大伤害，但是被射没有盔甲保护的腿部和面部也受不了，更何况武田胜赖手还有几十把铁炮。一轮齐射，常磐备的长枪兵也倒下去了二十几人。

水原子经看到身前的二十几个兄弟那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只觉得心下一沉。在刚才的那次对战里，常磐备第二连已经倒下了不少人，伤亡瞬间超过了一成。然而，他明白，作为连长，他此刻不能有丝毫的动摇。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沉声给出了命令：“第二排，补第一排。”

“再给我打！”武田胜赖看到常磐备的阵型并没有动摇后，再次下令齐射。而常磐备的铁炮手，也立刻齐射还以颜色。铁炮轰鸣和弓箭离弦声响起后，武田家的远程兵再次倒下了二十几人，而常磐备的长枪兵，也同样倒下了二十几人。这一次，还有几个人因为摔倒在同伴的尸体，这样直接一路滚下了山坡，血迹在黄沙拖了一路，直到滚到武田家阵前才停下来。

不过，他同样没有丝毫犹豫，再次沉声下令道：“第二排，补第一排！”

水原子经明白武田胜赖在干什么，他想把长枪兵的士气消耗殆尽。军队不是不能忍受伤亡，如果是在旗鼓相当的拼杀伤亡数字逐渐升，有的军队甚至能把此转化为高昂的士气。然而，这样干站着不能还手，不停地被敌人射击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这样的感觉，仿佛在刑场被处死那样，毫无意义地倒下。即使常磐备十分团结，即使这些长枪兵明白自己是为了保护铁炮手而牺牲，即使他们纪律严明，心里也难免会产生动摇啊！

随着铁炮轰鸣声和弓箭离弦声再次响彻战场，常磐备阵又是二十个人轰然倒下。水原子经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短短三刻钟的时间，常磐备第二连已经伤亡了将近一百人，损失接近三成，这可是多久都没有过的惨重伤亡。这些阵亡的兄弟们，并不是那些大名眼冰冷的数字，他们都实实在在的是水原子经的兄弟！平日里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训练，逢年过节的时候这些部下的家里人还会门拜访水原子经，感谢他对自家儿子的照顾。他们绝大多数的人，水原子经都能叫出名字来。可是眼下，每一次齐射，都可以看到二十几个熟悉的人这样倒下，水原子经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爆开了。

“好家伙。”武田胜赖看着面前的景象，不由得有些意外，“干站着挨打不还手，两百多长枪兵快倒下小一百了都还在死撑。难怪父亲对雨秋红叶的练兵之法如此看重。这兵，肯定是常磐备的精锐了吧。”

“可恶…”水原子经此刻已经双目尽赤，青筋暴起，脸已经愈合十余年的刀疤仿佛都要迸裂一样。在他们脚下，已经横七八竖地倒下了一百多个常磐备的长枪兵，长枪都散落了一地。已经有好几列，三排的足轻都被打死了，再也没有能补的人。水原子经那句“第二排，补第一排”的命令，卡在喉咙里好半天都没能喊出来，因为这命令无益于“第二排，前送死”。

不过这一次，部下们明显犹豫多了。大家都明白，这是九死一生的命令。即使他们忠诚、勇敢、有纪律，可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同伴死在面前，自己却毫无办法只能干站着被打死，这谁受得了？常磐备伤亡此刻已超过三成，快要承受不住伤亡了。心里的重压已经快压垮了常磐备的足轻们，除了三个人补到了第一排外，其他的位置都没有被立刻补。

在众人几乎陷入绝望的时候，一个小身影，却忽然从第三排的位置越列而出，径直补入了第一排最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