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占鹊巢(1/2)
范阳郡守府邸的后院里,密密麻麻铺开了十来张条凳。
条凳上趴着奄奄一息的人,条凳左右则站着拿着板子、挥汗如雨的人,场面颇为惊心。
萧长澜坐在屋中,接过张泽捧来的茶水,淡淡地问了句:“可有人招了?”
“还是那番说辞,都说不知道。”张泽谄媚地笑着,“打成这样了,也不像是假话。”
“内侍官呢?”
“也没改口,只说亲眼见着了西域刺客,错不了。”
“既如此,追出去的嵩义,如何还没回来?”萧长澜搁下茶盏,眉眼未抬。
张泽凑身上前,似笑非笑道:“许是已遭了毒手,也未可知啊。”
“王爷!王爷!”一侍卫匆匆赶来禀报,“嵩义回来了!”
萧长澜猛地拍案而起,二话不说拔腿往外走,侍卫忙又转身为他带路。
张泽见状,也不敢怠慢,跟屁虫似的粘着萧长澜一路出了院子,到了范阳郡守的屋外。
萧长澜长腿迈过门槛,迫不及待地问:“嵩义在何处?”
屋子里跪了满地的人,纷纷掩面而泣。
萧长澜立在屋中央,格外突兀,眸底不可察地闪过一瞬的诧异与怀疑。
紧赶来的张泽人未到,便已端起官威作势发问:“嵩义?嵩义在何处?”
话音落定,张泽迈过门槛,才被屋中情形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趔趄险些站不住。
“这这这……你们这是做啥啊?”
满地跪着的人都不理睬张泽,只顾着抹眼泪。
萧长澜正了正脸色,一步步朝内室的床榻走去。
嵩义跪在床前,不停地磕头,一个个头砸在砖上,铿锵有力,都渗出了细细的鲜血。
萧长澜低眸看了他一眼,又瞥向遮住床榻的垂帘,一时间竟也不敢掀起帘子看一眼,只问嵩义道:“你为何在此?”
嵩义身子一僵,顿住了,却也只是咬着干枯的双唇,没说一句话,又继续磕起了头。
反倒是在帘子后传来一女子的哽咽声:“是嵩侍卫救了锦儿……与、与陛下……”
萧长澜赫然大惊,一把抓住垂帘掀开,只见崔锦坐在床沿,哭得娇弱无力,眼里只缱绻情深地凝望着榻上之人。萧长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瞧见不省人事的景凌。只是景凌如今脸色死灰一片,双唇毫无血色,竟感受不到丝毫活人的气息。
萧长澜皱眉,轻唤了几声,景凌也始终无动于衷。
于是他先道了声罪,才缓缓伸手握住景凌的手腕,触手竟是骇人的冰冷!
萧长澜吓得收回了手,不知所措地怔忪片刻,看向崔锦和嵩义,又看向满屋子哭泣的人,他复又敛回目光,伸出手指探了探景凌的鼻息。
远远还候着的张泽,伸长脖子打量着,也不知道萧长澜在做什么,眼中的困惑愈发焦躁起来,直到看着萧长澜后退出了垂帘,张泽便要上前,却又看着萧长澜竟然双膝下跪,他愕然瞪圆了眼,也被吓得跟着萧长澜跪下,却还不知为何。
萧长澜跪在嵩义身旁,咬牙切齿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嵩义徐徐抬起头来,一行血,顺着他的额心直往下流,他却无知无觉般的,说:“……我、我追着西域刺客出、出去……后,便、便怕是调虎离山……于是、于是我折返回来,这才发现……发现另有西域人挟持了崔娘子,威胁、威胁陛下随他去个地方,我、我躲起来跟着去……没曾想,还是、还是敌不过……还让陛下……陛下……”
嵩义情难自抑地哀嚎起来,连带满屋子落泪的人也愈发哭声震天。
萧长澜皱眉追问:“西域刺客总共有几人?”
“他们有个窝点……少说、少说几十人……”
“他们为何要调虎离山,又以人质要挟陛下前往?”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护卫不周,害得陛下为了救我们……”
萧长澜眉头越皱越深,“陛下的身手,区区几十人算什么?打不过,也逃不过吗?”
“我们都中了迷香,西域的人,还、还让陛下在割地与服毒间选择,于是陛下他……”
“窝点何在?”
嵩义抽了抽鼻子,才道:“适才邵将也问过我,如今、如今已经带人去了……”
萧长澜怒不可遏地指着床榻,逼问:“你们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一路杀出来的……”说到这,嵩义的哭声愈发悲壮凄凉,竟渐渐再难言语。
萧长澜见此时已经问不出来什么,本想再审问崔锦,却不曾想他抬眸一看,崔锦早哭晕扑倒在景凌尸骸之上。萧长澜只得憋了口气,回身唤来身后泪如雨下的太医,又问了问太医诊断后的结果,而太医所说死因也与嵩义所言并无出入,那是毒发身亡,实在已是无力回天。
萧长澜烦闷地挥手命太医退下,皱眉看向景凌,一来有嵩义证词,并那满院子受了酷刑也不改口的证言,可见不会有误;二来有太医诊断,三来景凌了无气息地躺在这里,是再明确不过的了。
萧长澜叹了口气,端正地深深磕了三个头,字正腔圆地呐喊道:“新君……驾崩!”
顿时,满屋哭声撼天,大悲大痛,尤其是范阳郡守径直哭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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