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草除根(1/2)
雾霭朦朦,月沉沉,北山荒院的积雪早已消融,白日里来怕是都能瞧见枝头娇嫩的新叶儿,只此时阴沉沉的夜空下,北山荒院的崖顶几乎与夜色连做一片,混沌如墨,崖顶的寒风又吹刮的人睁不开眼,稍有不慎站在崖边一脚踩滑,只会惊得人眩晕腿软。
燕空却在崖边站了许久,墨发与肩头都蓄起了寒露,似乎他只要站在这里,还能嗅到那日顾青山身上将他迷醉的酒香。
他望着夜色,一声沉闷的苦笑,眼睛里的光亮犹如此刻的夜雾,失望又黯淡,他忽而纵身一跃从崖边落下,像一阵风似的拂过崖壁的树枝,几个起落人已回到黑漆漆的荒院。
他牵过系在院外的骏马直往昭京内城去,城里城外早已寻遍,顾青山的下落依旧是个无法解开的谜团。她是真的随景凌入了宫,还是早已离开,或许……
燕空紧了紧缰绳,心头绞痛得无法承受,他不愿意承认,顾青山早已离开。
他风驰电掣地赶回内城,小心避开夜禁下巡逻的护城军,却在窜入一条小巷子时,无意躲在一户人家的窗下正听见窗内的人在闲话绾宅之事,此时他方才知晓今日有人单枪匹马血洗绾宅,若非景凌率人浩浩荡荡赶来,绾宅只怕早已被屠。
绾宅与何人有此深仇大恨,又是何人需惊动景凌,燕空不用细想也知,暗暗痛骂自己愚蠢,气得咬紧牙关,身如微风早以轻功飞远。那窗内的二人依旧毫不知情,津津有味地嚼着舌根,从绾宅之事又聊到隔壁老陈家今日新添的大胖小子,直至夜深入眠。
而此时偌大的绾宅静如鬼宅,唯有西侧永宁院里明晃晃的火把照亮这一隅的天地,却也照不进余氏的心里去。她裹着厚重的氅衣,颤颤巍巍地蜷缩着身子坐在荣秀堂的暖阁里,脚旁生着火,怀里抱着手炉,身子依旧抖得止不住。
风吹过,映在窗纱上的枝影摇曳,都能惊得她一股脑跳起来往角落里躲,扯着嗓子叫着绾泽元的名字,屋内伺候火炉的两名奴婢见状也安抚不住,只得再三前去请绾泽元示下,绾泽元尚在料理白日之事,无暇分心,良久方来,甫进门,余氏便哇的一声大哭,不顾还有旁人便扑进绾泽元的怀里,“泽元!你终于来了!我好害怕!泽元……”
绾泽元虚抱着怀里的余氏,递了个眼色,两名奴婢心领神会,屈了屈膝,静默地离去。
“有我在,你还有何可怕的?”
房门在他们身后合上,绾泽元搀扶余氏坐下,见她哭晕了妆容,胭脂粉黛斑驳得一塌糊涂,露出往日里被巧手掩饰的深浅皱纹和密密的雀斑,真真不堪入目,绾泽元嫌弃地皱了皱眉,别开身去到案头倒茶。
余氏不曾察觉他的异样,哭哭啼啼地说道:“……幸好早一步送走了大郎和二娘……”话音至此忽地一顿,余氏陡然挺直身子大喊出声:“会不会他们已经被顾青山半路拦截?会不会顾青山已经对他们下了手!泽元……”
绾泽元见她又发起疯来,着实心累,不愿多说。
余氏见状愈发吵闹起来,大步趔趔趄趄地冲到绾泽元面前,身上的氅衣都滑落了大半,脚下踩着险些摔倒,“你为何不理我?你怎能不理我?大郎可是你的亲骨肉啊!如今绾泽道死了,大郎可是名副其实的绾宅当家啊!”
“你闭嘴!”绾泽元气急败坏,一把捂住余氏喋喋不休的嘴巴,厚实的掌心用了十足十的力,险些没闷死她。
余氏呜呜咽咽惊得绾泽元回神,他忙推开余氏转身开窗谨慎地打量四下,良久才转身来到余氏面前低吼道,“你疯了吗?大郎的身份曝光,与你何宜?若是旁人知晓此事,用以要挟你我,你……可是当我们落在别人手里的把柄还不够多吗?”
余氏蓬头垢面的跌坐在地上,哭得接不上气。
绾泽元气得额头的青筋暴跳,凑到余氏的眼皮子前冷哼道:“今日大哥来寻我的麻烦,还不是因你我之事东窗事发,我亲手杀了大哥,还不是为了你我将来的好日子?我安排送走大郎和二娘,不也是为了能保住我们的血脉……”
余氏闻言,倒也悄悄止了泪,深情款款地凝视着绾泽元,搂住他的脖子便依偎进他的怀里,哽咽道:“泽元,你别生气,是我错了……我被吓坏了……我不该提绾泽道的事情,他想要杀你,是他的报应!你好不容易将此事处理成绾泽道暴毙身亡,我实在不该提这些,若是被人听去告知大理寺,我们的努力岂不白费了?”
“你知道便好!”绾泽元松开余氏搂着自己的胳膊,脸色也缓和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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