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存在（1/2）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彼此对峙着。

以余轻歌为原型复制而生的人偶趴在地上，她仔细想着自己深入这儿的原因。

“赎罪吗？”真正的余轻歌质问人偶，“你夺走了我的恋人，夺走了我爸爸我妈妈，夺走了我同学，朋友，我的存在被你代替了，所以你现在来赎罪了吗？”

人类对自己的消失有着灼热的恐惧感，就像恋爱时候，谁都很害怕自己的伴侣突然不要自己了，“你走开，不喜欢你了”。然后他的世界就再也没有你了。不过这并不是最恐怖的，真正让人撕心裂肺的事情是你被取代了。

有一个人取代了你的位置，成为了你所爱之人的新伴侣，她就像曾经的你。

他们去你们曾经去过的餐厅，去过的游乐园，他买了西红柿，明虾和洋葱，给她做曾经为你做过的虾吃。你们约定了但还没有去看的桃花林，他们手牵手在树下拍了满手机的照片，挑出最亲密的晒在朋友圈里。

他许诺的幸福从未改变，只是有另一个人替你享用了它。

人偶明白余轻歌此时的愤怒——你偷吃了别人的蛋糕，又岂敢要求别人对你欢笑？

“不是赎罪。”人偶摇了摇头，“我的出生带着原罪，就像火。余轻歌——对，这是你的名字，不是我的——看看点亮这里的蜡烛，火从一出生，就开始燃烧产生它的蜡。她们看着像互为一体，其实在相互争夺生命。一个活着，另一个就必须死。无论我做什么，都不可能洗刷掉原罪，所以余轻歌，我不是来求救赎的，我只是想在这儿熄灭我自己。”

余轻歌扶着门框，身体却快站不住了，她看着人偶跟她一模一样的脸，觉得有点恍惚——她们之间就有什么区别，难道仅仅是“人”这个一个主观而虚无的定义吗？

但也许她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

“那你还在等什么？”余轻歌说，“赶快熄灭啊！”

乔清隆在牢房的角落里，听到“赶快熄灭”这几个字从余轻歌嘴里轻轻柔柔地飘出来，像一阵风，吹得他冷到了骨头缝里。他急忙站起来，想要阻止她的学生这种可怕的想法。乔瑾却更早挡在了她面前。

“你是……”余轻歌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声音轻轻颤抖起来。

乔瑾刚才宛如恶魔一般揍“钟神秀”时，她看得一清二楚。这家伙绝对不是人，是怪物，从粘稠的深渊里爬出来的怪物。

乔瑾看着余轻歌。

如果只看脸的话，她和人偶没有任何区别。

乔瑾一直想和余轻歌在一起，但他说不明白这种意愿是来自于他自己，还是继承了真正的乔瑾。

“你喜欢我吗？”乔瑾问余轻歌。

余轻歌显然没想到恶魔会问这种问题，这就跟金翅大鹏抓了唐僧之后跟他讨论保护野生鸟类一样荒唐。

“但我好像不喜欢你。”乔瑾再一次开口了，“你明明和轻歌姐姐长得一模一样，你们站在一起我可能都分不清谁是谁，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喜欢你。”

余轻歌咽了一口口水，鼓起全部勇气，说：“我才是余轻歌，只有我一个余轻歌！”

乔瑾露出失落的表情，摇摇头：“你不是。”说完他转向趴在地上的人偶，“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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